浮遊仙子承認是王隽救了自己一命,可真正救自己脫離水火的,是西王母娘娘。
若沒有娘娘,自己依舊無處可去,仍難逃一死。
她舍去了蟲族的身份,舍去了本來的名姓,潛心修行,立志要做一個真正的神仙,就是為了有日向天帝證明,自己曾為妖族,也不比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差些什麼。
果然,她成為了西王母手下最信任的人,甚至娘娘對她如女兒般。
可是,可是有了自己,為何娘娘還要青睐于王隽?
甚至連昆侖山的仙女們都對王隽充滿了好奇。
也不知她們是對王隽本人好奇,還是好奇王隽的背景?
起初她對王隽的存在不以為意,甚至有些期待與王隽共事。
可是分身傳來的消息中,她沒想到王隽竟在地府過得風生水起,如魚得水。人人都欣賞她,連謹慎的閻王也要出手護佑她。
聯想到錦帛中透露的命運,她感到不公平。
天界的曆史中,沒有蜉蝣一族。妖族的曆史中,蜉蝣一族都是叛徒。
憑什麼?
自己得到的一切是偶然,是幸運。可王隽得到的一切,是命中注定!
憑什麼!
就算王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能輕易奪取自己擁有的一切。
西王母見她遲遲沒有說話,皺眉道:“你在想什麼?”
浮遊仙子收斂表面的不甘,頭低得更深。
“浮遊知錯了。”
西王母瞧見了她情緒的變化,暗地感慨她還不夠成熟,仍需曆練。
“你起來吧。”西王母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歎息一聲。
“我雖受人尊敬,但在天界卻始終不能與天庭分庭抗禮。”
她的目光深遠,卻沒有方向。
“聽聞許多世界的人間,人類隻知天帝,不知我西王母。”
浮遊仙子冷笑,“也有更可笑的呢,人間甚至有傳聞說您是天帝的妻子。”
西王母笑笑,不甚在意。
“自古以來便如此,凡有女神,無不配個丈夫的。”
“可傳說裡,偏偏又說那些神仙不該戀愛,不該婚配。”
“人類,還真是矛盾啊……”
“娘娘,人類最會說這些矛盾的話,什麼立場便說什麼話,天下沒有比他們更善變的了。”浮遊仙子頓口,沒有說出後面那句話。
善變的人,就像那些神仙一樣。
青鳥出聲歎道:“咱們之前也派了不少女仙下凡遊曆,可是都失敗了。”
“這倒也不能怪她們。”
西王母滿臉惋惜,“我們在天庭尚且沒有實權,何況她們?兩手空空下凡,能回來已是萬幸。”
浮遊仙子默然不語。
她們誓要恢複往日母系社會的榮光,隻是沒想到,男權社會将女性從精神和身體方面打壓至極,根本無從反抗。
下凡曆劫的女仙不是投胎了卻無法降臨在世上,就是一生下來被扔了賣了。
這樣篩選一遍,女人就少了大半。
有僥幸活到成年的不是受不到教育,就是有天賦的被家庭和社會打壓,草草結婚生子,被四方小屋困了一生。
如此,女人又少了一半。
生存已是困難,何談做貢獻闖出天地?
這樣的情況到現代社會才好一些,但隻是好一些。
青鳥四處巡遊,為西王母找尋天下有才德的女子。
于是,投胎為人又選擇成為女人的王隽便入了西王母的青眼。
彼時,她正憐惜地将蜉蝣捧在手心,感慨一聲:“蜉蝣朝生而暮死,無人在意。隻有它們自己才知道,這一生有多麼值得。”
她望着水波中的影子,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那蜉蝣蟲說話。
“美麗的生靈,萬萬不該就此滅絕。”
隻一眼,西王母便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将她帶到自己的身邊。
至于那蜉蝣蟲,她也知曉其來曆。天庭舍棄的棋子,就由自己帶走吧。
蚍蜉不可撼樹,但可蠶食樹心,令樹慢慢死去。
蜉蝣亦能如此。
西王母愛憐地撫着浮遊仙子的青絲,“這條路雖漫長,但有我們開路點燈,來者便不會在黑寂中迷失。”
“至于王隽麼,她也有很長的路要走。可是我知道,我們終有一天會彙合。”
“對了,佛界那邊可有消息了?”
“地獄為佛道兩界所屬,我到不了深處,不知裡面的消息。”浮遊仙子正色道。
“佛祖弟子中有一人名叫靜心,與他接觸時,他曾向我透露王隽準備在地獄改革。”
“哦?”西王母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浮遊仙子附在西王母耳邊悄聲說了幾句,連青鳥想接近都被攔了下來。
西王母聽後,沉默許久。
她遙望東方聖天,“既然這樣,王隽需要盡快被天帝看見,否則有些人會暗自出手阻止。”
“就憑她現在的能力,如何能在天界脫穎而出?”
“我們需要找一個我們從未說服的人。”
“您是說九天玄女?”浮遊仙子不可思議。
西王母想到九天玄女的脾性,輕按太陽穴。“若是我們請求,她未必同意。”
還得讓九玄天女親眼見見王隽才行。
“王隽入道門為天帝所用,我們做這麼多,她能領情麼?”浮遊仙子問道。
“她要做什麼,你隻需暗地相助即可,就像以前一樣。”
西王母點明後,浮遊仙子隻能應允。
西王母笑着點頭:“放心,王隽會主動找到我們。”
“娘娘就這麼肯定?”
“自然。”
西王母走一步,便知百步。
“她很快就會明白,天界是何地界,而立場又是多麼重要。”
“她什麼時候會選擇我們?”
“須等她築起高樓,又親眼見樓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