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舟在腦子裡把這地名過了兩遍。
他笑着看了阙今一眼,給他倒第三次水。
倒水的時候,他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聽起來有些無奈,但并不哀怨。
倒完水,他一邊為自己辯解一邊不經意地說:“我怎麼可能自願,你也知道,兩族不睦。”
“即使我不在意兩族之間的關系,我也不可能自願委身于一個沒見過面的魔族。”
“其實魔尊也并不喜歡我,是下頭的人辦事出了差錯,機緣巧合罷了。”
這話一出,阙今的眼神瞬間亮了。
他立刻追問道:“你是說魔尊寵幸你并不是因為喜歡你,而是因為下面的人給你創造了這種機會?”
祁舟很讨厭“寵幸”這個詞。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水,然後緩緩點頭。
阙今問:“誰給你創造的機會?怎麼創造的機會?”
祁舟隻是喝水,沒回答。
看阙今越等越急,才顧左右而言它地說:“這并不是什麼好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阙今一臉煩躁:“哎呀你快别不好意思了,你要是知道就告訴我啊!”
這時候,他眼珠子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讓自己的仆從和金鱗都走遠些,又換了個位置湊到祁舟跟前,然後擺出了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呵,我就說你怎麼脾氣這麼好,一直耐着性子和我說話,還說什麼我像你小師弟。”
“跟我套近乎是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我幫你逃出去是不是?”
“其實說了這麼多,這才是你的目的。套近乎不成,你就想用這個消息跟我交換對不對?”
“我答應你了!”
“隻要你願意告訴我是什麼讓你獲得了尊主的寵幸,我一定會幫你逃出去的,我保證!”
祁舟的眼睛微微亮起來:“好,那你要說到做到,我告訴你。”
說之前他特地打了預防針:“這實在不是件好事,魔尊的性情你比我了解,即使可以得到你所謂的‘寵幸’,但過程和結果你一定不會喜歡的。”
阙今已經躍躍欲試了哪兒聽得進去這些。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盡管說,到底值不值得我自己會判斷。”
見他這樣,祁舟不再隐瞞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他先是問:“昨日是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
阙今:“嗯?”
祁舟:“我是說,昨日對魔尊來說是不是什麼比較特殊的日子?他的狀态很不好,看起來不太清醒。”
“哦!”阙今恍然大悟,“我聽說這事了。昨日尊主心魔發作,确實不太好。”
祁舟:“那就對了。”
“魔尊心魔發作的時候,來者不拒的,并非我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而是因為昨夜我被送去的時候他心魔發作神志不清,所以才……”
“你隻要知道他心魔發作的時間,在那個時間出現在他身邊,自然就能得償所願。”
阙今聽罷,将信将疑。
祁舟說的都是真話,禁得起懷疑,于是他思索過後做下了決定:“這樣啊……我會試一試的。”
祁舟問:“你知道魔尊的心魔都是什麼時間發作嗎?”
阙今搖搖頭:“誰會把這種事情往外說,昨日事情鬧得大所以我才聽說了,不過我總有我的門路,你不用管了。”
不知不覺他已經在祁舟這兒坐了好久,因為聽得太專注,祁舟給他添了幾次水他都不知道。
此刻得到滿意的答案,他起身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這才發現已經飯點了。
祁舟這小破院子沒什麼好飯可吃,他不準備留下,出門前,他拍了拍祁舟的肩膀。
“放心,我向來說話算數,隻要試過發現你沒騙我,我立馬聯系人将你送出魔宮。”
魔宮裡這麼多人,送一個出去能有什麼事。
而且一旦得到魔尊的寵幸,他就是魔宮半個主人,這點小事還能做不了主嗎?
他再次肯定地對祁舟說:“你這幾天就安心住着吧,有我罩着你,不會有誰來找你麻煩的。”
他推開房間門,帶着一群仆從,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祁舟很客氣地将他送出門,回身就看見了一臉怒氣的采葭。
她之前出去拿東西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
此刻她臉上的表情說是憤怒,更像是恨鐵不成鋼。
“你!”她瞪着祁舟道,“你是菩薩轉世嗎?他那麼羞辱你,你不生氣就罷了,怎麼還幫他?”
祁舟不慎在意道:“我初來乍到,不應樹敵過多,能善了就善了。”
他說話的語氣平淡,但别人聽了會覺得他很委屈,采葭意識到這點,知道祁舟也沒辦法。
但是看着真的很生氣啊!
他這樣好的一個人,難道要任人欺辱嗎?
“你們人族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以德報怨,何以抱德?”
“你今天幫了他,他得勢了肯定得寸進尺。”
看她這麼生氣,祁舟忍不住笑了。
這回是真心的。
這小姑娘有點意思啊,人族和魔族生來就是敵對關系,看他受欺負不是該高興嗎?
這才認識他多久,就開始替他打抱不平了。
這樣天真又善良的魔族,應該從來沒有受過苦吧?
想了想祁舟安慰她道:“他想要的恩寵我卻避之不及,那幫他就是幫我,他要真能得寵,對我來說是好事。”
“人族還有句話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行了,不生氣了,我都不氣。”
采葭不明白,這是種族之間的差距嗎?
魔族裡雖然也不全是壞的,但絕對養不出這樣以德報怨的好人。
她還是很氣!
她就見不慣這種聖母。
于是她氣呼呼地放下食盒,發出“嘭”的一聲響,然後帶着金鱗出去了。
她們走出房間的時候,祁舟聽見金鱗對她說:“你以後少同祁舟說話。”
祁舟微微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