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師妹,别來無恙。”
他一眼就看穿了這張臉是假的。
楚問君硬着頭皮:“原來是大師兄,師兄可安好?”
她站地直直的,極力穩住身形,手指攥着,指尖泛白,眼神努力保持鎮定。
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
她在賭。上次地宮談話,眼前這個大師兄當時是用紙人跟她交談,熟悉她的聲音但是并未看清她的真容。
看這場景,她似乎是賭對了。
這個掌教大弟子隻聽過的聲音,但是不知道她具體的模樣。
“師妹還記得我?”
“酒香四溢,想忘也難。”
他笑:“一别也有段時日了,師妹過的怎麼樣?”
“平平常常。”
“平常也是難得的珍貴,試煉死掉了兩個師兄妹。當初我還為師妹的安全擔心了好一陣兒,如今看到你安然無恙也算放心了。”
話音剛落,兩人面前就出現了一張碧綠的石桌,上面擺放着一瓶酒壺和兩個酒盅。
楚問君提醒:“弟子隻是抽空來送靈植。”
“舊友相會,喝兩杯而已。”他懶懶地道,修長的手指随意地倒了兩杯酒。
恰巧在他低頭的功夫,楚問君從他的脖頸上看到一個熟悉的圖案。
她瞳孔皺縮,仿佛再次回到了綠林秘境血肉橫飛的那天,赤裸裸的現實提醒着她。
但是這個比當初看到的又有一些不同。
當初那個像是一個縮版,粗略的仿照。他身上的這個更玄幻,更精巧,甚至更有……魔性。
仿佛飛蛾撲火一般,多看一眼都像是對魔神的亵渎。
有一瞬間她隻覺得頭暈眼花。
顧如武倒完酒,看向她。
他微笑:“當初既然以酒相識,再見面當然以酒為飲。”說完他舉起酒杯指向她,“實不相瞞,與師妹第一次相見時,我就料到會有第二次見面,果不其然,這不就來了。”
楚問君也微笑着,裝着糊塗道:“還是師兄料事如神,想不到師兄也認識老道長。”
“想不到你我如此有緣。不僅一起喝過酒,還都認識陳石道長。”
陳石道長——原來這才是老頭的名字。
楚問君從來到七道峰那天就認識老頭了,卻一直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沒想到這次居然是從他嘴裡聽說的。
這是在顯擺他跟老頭的關系更好嗎?
突然。
“對了,我還不知道楚師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綠林秘境?我隐約記得咱倆相見時,天劍派的弟子已經走了?”
兔子面貌不裝了,終于露出本來面目了。
意料之内的直接強勢。
“師兄說的不錯,當時天劍派的弟子都走的差不多了。”
楚問君微笑:“但是與我同行的還有兩三個小門派的道友,當時管轄秘境之門的師兄應該有印象。”
顧如武蹙眉:“同門弟子,竟然把師妹一個人落在綠林秘境,這些人行事實在是不該,改天定要好好懲罰這些人。”
轉頭:“當時師妹可是跟靈羽山的弟子一起?除了師妹以外,我記得靈羽山還剩下一個師姐,這位師姐竟然不記得本門的師妹,實在魯莽。”
他在威脅她。
“不過楚師妹的心性比我想象中的更穩,當時蟒妖作亂之即,現場一片混亂,猶記得有五位師兄妹當場死在蟒妖身下,血肉飛濺。師妹,可還記得那五位師兄妹的名字?”
一場談話,他的聲音沉穩有力,節奏有條不紊。
讓人聽上去就有種放松的感覺。
這種感覺抵消掉了沈問君一直以來保持的警惕心。她的記憶跟着他的話,回到那天在密林當中與蟒蛇大戰時的場景。
來不及說話的npc,一個反應不過來的炮灰,就那樣睜着眼睛死在了她的身邊。
上一秒還鮮血靈動的眼睛,下一個就成了死氣沉沉的眼珠。
兔死狐悲。
這種沖擊力不管她經過多少試煉都不會有。
“隻知道是隔壁兩個峰的弟子,聽聞掌門還特意派了弟子們去他們家中問候,其他的并不知道了。”
“我以為師兄作為掌教大弟子會知道他們的名字,原來師兄也不知道。”沈問君淡淡道。
顧如武看着她,收起了漫不經心。
這種感覺讓楚問君想起了看過的刑偵電視劇,警察審問犯人的時候,犯人絕口不提,警察就會用這種眼神定定的看着他,巡視着他臉上的每一種表情。
從心理上達到施壓的目的。
但這種黏人的目光,好似草原上發現了志在必得的獵物,專注炙熱。
與之相對的是沈問君從頭到尾不動聲色的眼神。
她淡漠的看着他。
就像看一個尊敬的長者。
不知過了多久,顧如武才笑:“總之回來就好。陳道長說你不怎麼喜歡見人,我還以為是你受到了驚吓。”
楚問君回道:“那場意外,我相信很多弟子都受到了驚吓,不過過後也就好了。畢竟身為修道之人,與意外總是伴随。”
回來幾天,楚問君确實都不怎麼在狀态。
“道長還給過我兩瓶安定穩神的丹藥。我十歲進的宗門,因想家,常往道長那兒跑。大約是看我年紀小,道長就額外多照顧一些。”
顧如武擡眼:“難得見道長如此照顧一個小輩。”
“确實。”沈問君笑道。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時間過去了大半。
他相信今天的話嗎?
楚問君也不知。
突然。
“師父東西拿來了。”一個清脆的男音打斷了他們。
是剛剛領她進來的小師弟。他端着一個盤子,盤子裡不知放的什麼東西,外面帶着一層紅布。
顧如武起身,接過盤子。走到沈問君身旁,神秘的笑道:“楚師妹,今天既然送了我靈植,我也需要投懷送抱才對。”說完看向手裡的盤子。
看着盤中紅布底下的凸起,沈問君心中再次升起隐隐的不安。
說什麼需要綠林秘境的靈植,全都是假話。根本就是顧如武專門給她設的一個陷阱。
他會好心送她東西?
顧如武将盤子伸到她前面。
盤子像是天生寒鐵做成的,寒氣逼人。上面蓋的紅布也不是普通的紅布,據說是混天绫的殘布。
到底是什麼需要用這兩種東西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