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飛快抽回手，不再面對鏡子，而是轉過身去背對紀芙。

還沒到掉眼淚的時候呢，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學姐會知道他其實一直都在欺騙她，他其實是男人，真到這一天的時候，學姐會徹徹底底厭棄他吧。

陸嫣用指甲死死掐住他的虎口，生怕有不聽話的眼淚不經過允許擅自滑落。

可他的心好痛啊，痛徹心扉之下，陸嫣突然開始懊悔，明明已經想通這件事就算了，為什麼在看見學姐去摸圍巾的時候還要提起來呢？

如果他不問出來，事情不是就不會這樣發展了嗎？

是這樣的，是這樣的沒錯，學姐沒有問題，錯的人是他，是他非要不自量力問出這個問題！

陸嫣雙目通紅，他拼命睜大眼睛不讓淚水流出。

有了這個念頭後，他更沒資格哭了。

是他的問題，他才是這個犯錯的人，他怎麼有臉哭出來？

“小嫣？”

肩膀上傳來觸感，是學姐在輕拍他的肩膀，陸嫣強忍住抽噎挺直脊背，保持着背對的姿态說：“學姐，你真的這樣不在意我的心意嗎？”

陸嫣的聲音很輕，好像随着風就能飄走，這樣簡短的一句話，似乎馬上就要被吹散了。

這話不該說的，陸嫣絕望閉眼，他有什麼資格，他有什麼立場去問學姐這句話呢？

他又開始祈禱，祈禱學姐聽不見這句話，祈禱學姐剛剛走了神。

但紀芙聽到了。

“沒有的小嫣，我很在乎你的，我隻是……”

饒是平時能說會道的紀芙，現在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陸嫣，因為這件事她确實錯了，錯得太多。

她不該自作主張去參與男女主角的感情，她總是把他們都當成npc一樣想去推着他們走，但是她有時候會忽略掉，哪怕是npc，他們的傷心也是真實存在的。

陸嫣，這次是真的被她傷到了。

“沒關系的學姐。”背對着紀芙的女人抹了把臉，聲音決絕，“抱歉，我……不太方便送你回家了學姐，我想要自己一個人先靜一靜。”

陸嫣離開的背影更像是落荒而逃，他看起來似乎頭重腳輕，搖搖晃晃仿佛下一秒就會摔倒，紀芙幾次想追上去，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也許現在陸嫣更不想看見她。

這件事的發展紀芙始料未及，開開心心的約會，最後卻發展成這樣。

回到家後，紀芙怕被紀塬看出不對，隻能調整心情強撐着笑意，借口逛街太累，匆匆回了房間。

拿起手機，紀芙想給陸嫣發信息，卻發現對方已經傳來問訊：【學姐到家了嗎？】

紀芙咬唇回複：【我到家了】

絞盡腦汁，紀芙覺得她還應該說點什麼，不應該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回複，她應該給小嫣道個歉，但話到嘴邊，她還是把好不容易敲出來的一行字删去。

【那就好。】

手機一聲震動，紀芙收到了對方簡短的回複。

紀芙洩氣地放下手機，陸嫣的冷淡好像一盆涼水兜頭淋下，而紀芙向來驕傲，哪怕她知道是她的錯，可要她去給陸嫣道歉，她總是張不開口的。

明明她是想為劇情好，想為他們兩人的感情好，怎麼到頭來弄成這樣。

【這就是自作聰明的下場咯~】

系統得意的尾音隻換來了紀芙的歎息，畢竟一人一統也算共事過幾年，系統強忍住想要落井下石的念頭，轉過頭來開導紀芙：【不過做錯的一方要先道歉哦，不然就算關系緩和，良心也會不安的。】

紀芙合眼，遮住滿眼疲憊。

陸家今夜注定不得安甯，自從宅子的主人回了家，房子内就一直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

陸家所有人，從保镖到保姆全都大氣不敢出，生怕惹惱了那位，被拉出來當成出氣筒。

阿勇幾次在門口徘徊，也不敢伸手敲響那扇時不時傳來響動的門。

算了，厭哥都這麼憋屈了，摔吧，幾個破古董罐子而已，反正老爺子今兒不在老宅，大不了厭哥摔完了，他明天再找人弄點高仿擺回去。

阿勇幻想很美好，然而偏逢屋漏連夜雨，老宅外傳來老人洪亮的笑聲，阿勇後背一僵。

壞了，老爺子今晚怎麼又回來了？

沒等進門，老爺子隔着門就已經聽到了屋内有砸東西的聲音，他連風度都來不及保留，大掌狠狠拍着門：“給我開門！是不是陸厭臭小子又惹什麼事了！”

阿勇臉色難看又不敢耽擱，他指使手下給老爺子開門，眼巴巴湊上去，還沒等想出什麼話來轉移目标，屋内又是一聲響亮的碎裂。

“慣的他毛病，好好的漢子不順心偏摔東西，真把自己當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