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厭允訂的那家餐廳有點遠,雨一直下到十二點都沒停,南辛回家時正是下得最大的時候。
他推開門,客廳裡的燈居然還亮着。
叙郃坐在沙發上,聽到他進門的動靜,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灰藍色的眸子裡還帶着沒來得及收回的笑意。
但很快,alpha就移開了視線,自顧自地繼續打着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叙郃輕聲回應道:“好,會來的。”
南辛微怔,alpha的語氣是他從未聽過的溫柔……
“叙郃哥哥,跟你訂婚的omega漂亮嗎?”年僅九歲的米娅聲音稚嫩,抱着電話期待地問道。
叙郃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門口黑發白膚的omega,垂眸輕輕“嗯”了一聲。
小女孩的眼睛亮了起來,“那能帶他和你一起來米娅家嗎,我想和他一起玩……”
“米娅,來吃飯啦——”
一個溫柔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因為時差,德意志那邊現在還是下午,正是晚飯時間。
“我要去吃飯了,”米娅用軟軟糯糯的嗓音對叙郃說,“叙郃哥哥記得下個星期一定要帶他來玩噢,拜拜!”
叙郃嘴角無意識揚起一抹淺笑,語氣輕柔地開口:“好,到時候見。”
南辛停在玄關,一邊聽着alpha打電話時溫柔的嗓音,一邊慢吞吞地把濕漉漉的雨傘挂上。
雨水順着傘骨滑落,像是在他心底也洇濕了一小片。
南辛斂着眼皮,默不作聲地往卧室走。
他一打開燈,牆角的聖誕星随即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把籠子打開,小刺猬扭着屁股出來蹭着他的鞋尖打滾撒嬌。
南辛給它倒了點水在瓷碗裡,後者很快扭頭把腦袋埋進了碗裡。
聖誕星籠子裡的飲水器好像昨天就壞了,他一邊給小刺猬順刺,一邊盤算着明天得給它買個新的飲水器回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直起身開始收拾房間裡的畫材。
如果要讓周厭允當模特的話,得盡快找一個私人畫室,學校的公共畫室畢竟沒那麼方便。
可以明天去給聖誕星買飲水器時,順便四處逛逛有沒有合适的畫室。
他正思忖着,門突然被擰開了。
南辛轉頭望去,叙郃散漫地靠在門邊,面容依舊冷峻,看不出什麼情緒,分明剛才跟别人打電話的時候神情還那麼溫柔。
南辛握緊了手裡的畫筆,轉過頭,沉默着繼續把畫筆收拾到箱子裡。
“你在幹什麼?”
alpha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冽。
南辛抿唇不語,眉頭輕輕皺着,手上收拾畫材的動作不停,指尖卻像是被浸在雨水裡一樣發涼。
……南辛在無視他。
叙郃的眼神冷了下來,踱步走到他身前,一向溫馴的omega繃緊了下颌,依舊低垂着眼收拾東西。
空氣裡逸出絲絲縷縷的苦艾酒信息素,透露着alpha的不滿。
南辛低垂的眸子顫了一下,默不作聲地把頸環調高了一格。
叙郃的目光落在他擡起的左手上,無名指上空空如也——omega并沒有戴他們的訂婚戒指。
他眸子一暗,又走近一步。
“怎麼,”他居高臨下地看着眼前沉默不語的omega,“你還想搬出去?”
南辛微怔,秦錦送戒指來的那天晚上,alpha譏諷冷漠的聲音又在耳畔回響——怎麼,搬出去更方便你跟周厭允厮混嗎?
他一定又在懷疑自己了……
就像昨天晚上那樣,扒下他的頸環,捏着他的腺體,查看有沒有另一個alpha的标記,毫不留情地羞辱自己。
南辛攥緊了拳頭,卻倏地又松了開來,垂着頭低聲說:“不是,我隻是需要在外面找個畫室。”
他實在是沒有力氣跟面前的alpha起沖突了。
叙郃盯着眼前白皙漂亮的omega,低垂的睫毛長而翹,卻依舊掩不住眼底的落寞,看起來……像是又要哭出來了。
他想起來了,易感期時南辛也說過,要把這些東西搬到外面的畫室。
外面還在下雨嗎?
他默不作聲地盯着南辛被打濕的發尾,烏黑的發絲貼在側臉,襯得蒼白的膚色更白,不是打了傘嗎,為什麼還會淋濕?
目光又移向omega白得泛青的手指,似乎是在發冷,怎麼回來得這麼晚,最近晚上都挺冷的。
一向冷靜理智的alpha眉頭越皺越緊,思緒莫名其妙一片混亂。
他扶額垂下眼,最近自己總是心神不甯,待在實驗室也同樣如此,明明以前很少遇到這樣的情況。
一切的源頭……
叙郃咂摸了一下,視線再次落在眼前人身上,好像都是因為這個omega。
南辛還在默不作聲地收拾東西,牆角傳來一陣聲響,聖誕星把水碗撲騰翻了。
他蹲下身,正要把瓷碗扶起來,一截冷白瘦削的手腕出現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