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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萬丈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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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彎起露水般清澈的眼睛,點頭:“我一個人待在這裡也沒事幹,姐姐還有很久才回來,哥哥姐姐們帶上我吧。”

科員隐藏住眼裡對十四歲大的孩子執行任務的擔憂,面上不顯,立刻驚喜地拉起這位名義上等待姐姐去大廳裡辦事·原住民·小女孩的手,招呼着身邊的朋友帶着她往裡走。

于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幾位年齡不一、裝束誇張的男男女女,一路向一家裝潢極簡但又魔幻的店面走去,此時,異世界的人們還不知道,何為KTV裝修風格。

他們之中,不僅有人走路插兜(一隻手插在褲子前面的兜,一隻手插在褲子後面的兜),也有人滿身橫肉橫刀前進,還有人豎着沖天辮。

一群人說說笑笑,走出了不良的氣勢,路人避之不及。

給異世界的人民一絲橫濱街頭混混的小小震撼。

幾人甫一進門,坂口安吾立刻上前引導,“幾位好,歡迎光臨異世界幻夢,我們是主打聚會、唱歌、調酒等一體的會所,如果您願意了解可以和我一起去二樓。”

“你們這裡的裝修還……挺特别。”說話的人心肝顫抖。

他何德何能讓自己上司給自己當引導。

坂口安吾忽視對方眼裡一絲微不可察的祈求,面不改色地繼續說:“這是我們老闆家鄉的特色。”

他低頭照例詢問了一句:“這位小小姐也要進去嗎?”

上野奈紀抓了抓坂口安吾的衣角,仰起頭甜甜地笑了起來,周圍的人的心情似乎都不知不覺輕松了起來,“哥哥,我想進去看看嘛。”

帶着她的年輕人們也目光猶豫,他們嘀嘀咕咕讨論一通後,說:“害,沒事,她對自己能負責,帶路吧。”又對女孩說:“不準喝酒哦?跟緊我們。”

如果說店面的一層隻是霓虹燈光侵占所有空間,二層的空氣中混入了原住民從未聽過的音樂,溢出濃烈的香氣。

此時店裡人尚且不多,昏暗的燈光中,上野奈紀坐到吧台上,努力探脖子想要去看吧台裡面調酒用的都是什麼樣的工具。

調酒師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他每一日麻木地搬運者毒/品,加班時就在這裡調酒。

但是此時看着對方撲騰着向前的身體,長期工作的精神疲憊居然有所緩解,上野奈紀垂眸時,調酒師仿佛聞到了家鄉椿槿的花香。

他頓覺可愛,換了一個清淩淩的杯子,放下一杯熱騰騰的牛奶。

将身下櫃子裡裝着粉末的盒子不着痕迹地往裡踢了踢,若無其事掩蓋剛剛的失神,很快低眉投入工作。

上野奈紀和調酒師随意地交談起來。

“真好喝,大叔你長得很像壞蛋,但是實際上人很好呢。”

上野奈紀話剛說完就被捂住嘴,打扮得像是附近學院的學生冒險者的科員順勢加入對話,滿面害羞地道歉:“不好意思,這個孩子不會說話。大哥你這一身肌肉一看就是對自己身體管理做得好的人才能有的哈哈。奈紀,快給大哥道歉!”

上野奈紀有一絲委屈,空氣中的芬芳在調酒師眼裡,瞬間猶如丁香般憂郁,“對不起大叔。不過,你為什麼一身肌肉在這裡當調酒師啊?”

調酒師手瞬間一抖。他本來就是一倒賣貨物的,自己隻是臨時客串調個酒,自然不可能長得像那些小白臉。

想到這裡,他多少有點辛酸,“都怪我那個老闆,非要我今天加班。”

坂口安吾迅速警覺,意思是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時間嗎?

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屬于人贓并獲,遲遲不動手,就是因為始終找不到西城島太。

科員面色驚慌但是等到調酒師說完才第二次捂住奈紀的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孩子就是問題多。”

一個爆炸頭打扮的人不輕不重的刺了一句:“道什麼歉,還開不成玩笑了。”

“算了算了,你就是不會辦事。”科員A說。

“酒調快點兒,我們急着進去。”科員B說。

上野奈紀可憐的祈求,“我不要進去,我想和大叔聊天。”

剛剛惡語相向的幾人紛紛軟下話語,調酒師也欣然答應。

科員A和科員B仿佛人格分裂,一邊兢兢業業地扮演着人設,一邊在心裡冷酷地思索着。

要知道,為了塑造出願意接觸新鮮刺激的事物的人設,他們這一行人中有承擔團欺身份的學生兼職冒險者,黑白通吃的工匠,略有身份的家族繼承人等等,彼此之間又有着複雜的感情關系和利益關系,是便于下手的絕佳對象。

不愧是特務科裡成長極為迅速的小員工——雖然看上去是在雇童工,實際上也是在雇童工——上野奈紀已經可以非常好的駕馭起情緒的運用,讓人驚歎她為何如此成熟,在其他人可能處理不好情緒崩潰時,她已經學會将情緒傳達給别人。

怎麼感覺比他們複雜的劇本都有用……

坂口安吾挑的幾個任務核心科員,都多少知道特務科有意自小栽培上野奈紀,他自己更是直接負責上野奈紀情報部分的科目,異能力方面自然也有人培養。

但是坂口安吾第一次懷疑對方可能屈才了。

此情此景看似簡單,但是實際上需要訓練奈紀的人對于情緒有着極高領悟,這樣才能引領一個敏感的孩子平穩地長大。

“那麼,這裡就是幾位的包間了。”坂口安吾面不改色放下幾塊灑過粉末的小食水果,眼裡不含一絲憐憫,棕色的眼睛在鐳射燈光下顯示出無機質的冰冷。

“嗞。”

一聲輕響,注視着這一幕的人關掉異能力,長期使用的眼睛露出猙獰的紅血絲,身材卻意外的瘦弱,雖然有着脖子前傾這樣明顯的職業病,但是依舊可以看出他眼神中的思索和冷靜。

坂口安吾此人,在怪人頻出的橫濱,堪稱正常人。

一個堅守着正常的人。無論做什麼事,都可以用最合乎常理、又合乎人情的方式解決。

看似堕落至販/毒的黑/道,但是眼睛從未真的麻木過。

這既是他一開始選擇大膽信任的緣由,也是他現在起疑的緣由。

西城島太蜷縮在四周都是石壁的某處,擺放着一張單人床,似乎還能看到有留着綠色血液的血管在四周流動,和西城島太所在的位置幾乎隻隔一層薄膜。

他開始慢條斯理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原地。

*

所謂的市集,在原住民眼裡,千年不變的在這處地形崎岖的峽谷内,地勢高低起伏,到處都是和地下城石穴一樣的怪石在地表陳列。

而爬到最高處之後,放眼望去,一側是深可萬丈、怪石嶙峋的懸崖,另一側則是綿延的山脈,每一次他們來時大多都是夜裡,于是強烈直觀地看到了萬家燈火蔓延至山下,盛大且壯觀。

幾乎是所有人,都在無意走出地下城的那一刻發現,之前幾年他們眼裡的如同副本存在的東西,似乎是另一個世界裡稀松平常的、但是無比珍貴的組成部分。

而這座巨大的山體之内,就是所謂“地下城”,也是此方世界人們時常探險、尋寶之地。人們承擔死亡的風險、走進地下城,但是有着規範的地下城保護措施,有着合理的開采與回饋。

等到坂口安吾走到懸崖邊時,那裡已經站了一個人。

太宰治黑西裝在崖邊疏狂的風中,制止不住的領口外翻,不知道因為什麼,一直盯着灰色霧氣彌漫的懸崖下看。

坂口安吾雙眼睜大,昨天晚上這個人瘋子一樣的舉動還曆曆在目,猛地把太宰治往回拽了一步。

“離遠點!”

一聲喟歎似乎從少年的口中淡出,但是被狂風席卷潰散,一根露出的繃帶劇烈上下浮動,仿佛下一瞬間就會一根根順着少年的手臂解開。

太宰側頭。

“呼——”一陣刺耳的風聲突然響起。

他的卷發被吹至眉梢,遮住眼睛,精緻而仍顯稚嫩的下颌線流暢的劃過,坂口安吾由此看見了對方露出眼睛的側臉,和看不透的鸢色瞳孔。

“安吾。”

“你要找到西城島太對嗎?”

“他,現在,就在我們周圍哦。”

坂口安吾在對方貓一般可愛的鸢眼裡,看見自己放大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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