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蟲嗡鳴之聲刺耳如同鋸木。
太宰如同在聽海風的呢喃一樣,神情肆意輕松。驟然,他停下笑聲:“這裡是依靠生态系統運轉的地方,你們将這裡視為人可以支配的地方。”
太宰治:“是出于什麼原因呢?”
無名的男人莫名打了個冷顫,
日向歌蹲坐在木箱的陰影下,平靜地聽下去。
——【“我們去旅遊吧。”】
這句話太宰治當時是什麼反應的呢?
他趴在客廳的茶桌上,頭枕在胳膊上,盯住自己的眼睛。
【“是出于什麼原因呢?”】
會什麼什麼樣的人可以做到說走就走呢?
他們是不是會比一般人對未來多那麼一點信心。與其說是相信不會有糟糕的意外,不如說是相信無論是多麼糟糕的意外都相信一定可以解決。
他們是不是會比其他更勇敢一點、對未來充滿期待一點。
但是日向歌和太宰不是,他們的未來搖搖欲墜,他們的自我孤木難支。
【“有很多原因,”】
比如想要讓你意識到我不會和你分開。
比如想要趁機為打工生涯多争取一點假期。
【“比如說,我想感受一下世界上那麼多熱愛旅行的人,為什麼不害怕失去。”】
遠處的嗡鳴聲似乎又漸漸放大,太宰慢慢繼續說:“嗯……沒有人回答!那麼米娜桑就繼續待在這處脆地下一秒就要碎掉的地穴裡吧。”
“我是非常樂見其成的哦?”
下一瞬,四處覓食卻除了苔藓什麼都找不到的食紅蟲,裹挾着紅色的浪潮湧入洞穴内,洞穴邊緣瞬間爆裂。
坂口安吾大喊一聲“跑”,快速看了幾眼四處可能存在監控手段的地方,确認這些地方受到波及後,立刻試圖拽起太宰治的袖子逃生。
但是對方望着遮天蔽日蝗蟲般的種族後,居然微微阖上眼。
坂口安吾感到微妙地不對勁,但依舊冷靜迅速地說:“快點起來!我帶你出去。”
對方倏地睜開眼,一雙空洞漠然的眼睛對自己抱以注視,一種恐怖的凝視感一瞬間讓坂口安吾的頭皮一陣陣發麻。
坂口安吾内心警報反複高鳴,現在是瞪他的時候嗎,雖然你看上去很聰明,但是這種時候倒是逃命啊。
他毫不猶豫無視對方意願,繼續拽着人往外跑,同時張開異能特務科給的一次性防禦道具,撲向右手邊一處地形較為開闊的地道。
剩下的黑/幫幾人迅速倒空幾個箱子,鑽了進去。
他們抱住頭,有人嘴裡喃喃着:“不是我們要賣的……不是……”
“這是它們自己選擇要吸的……”
他們開槍不斷射殺蟲族,随着射殺蟲族數量的增多,身側的數值面闆中,顯示攻擊力和法力的部分居然在緩慢增長。
【攻擊:+0.01+0.01……
法力:+0.0001+0.0001……】
他們仿佛抓住救命稻草,開始瘋狂射擊,子彈用完就換彈匣,彈匣花光就徒手抓。
分不清是生死面前的劇烈反抗,還是情緒的失控。
瘋狂的蟲族啃咬了貨物後更陷入了幻滅的癫狂,徹底擋住了坂口安吾和太宰治的路,沒走幾步,鋪天蓋地的蟲族徹底包裹所有通道。
安吾快被氣笑了。
什麼東西都敢往地下城搬。根據特務科情報,這批貨已經開始流入至少三個種族。而販售人居然還自欺欺人自以為這隻是一份工作。
靠坐在木箱之間的日向歌遲鈍地撐開防禦法陣。
【檢測到冒險者受到持續攻擊。】
【檢測到攻擊對象為食紅蟲,每次攻擊預計消耗防禦值0.01】
漸漸,食紅蟲甚至開始啃噬由能量構築的法陣,源源不斷地能量無意識地從她體内流出,但依舊在視覺上帶來了極大的威脅感。
與此同時,太宰治身上的法陣一層一層地被侵蝕,他興趣缺缺地看着身側早已出現過無數次的提示面闆。
可以預見,即使太宰治的身上有着數不清的法陣,但是遲早有被耗空的那一刻。而地下城與原世界分隔兩界,日向歌完全感知不到。
日向歌緩緩攥起拳頭。
太宰治你這個混蛋!
太宰治突然背後一涼。
日向歌完全理解了——太宰治想趁着她不注意自己找死。
異世界這麼好的天然阻隔,他們一個用來阻隔監聽器,一個用來阻隔異能力感知。
原本就已經被人類活動大幅影響的生态,在稍稍清理洞穴内的食物之下,連續多天沒有吃飽的食紅蟲輕易就會癫狂。
此處洞穴作為存貨量最大的基地,受到毒品影響的蟲族會愈發癫狂,直到掃蕩所有的洞穴基地。
日向歌忍着酸麻到沒有感知的雙腿,起身伸出手,灰綠色的光環在白淨的指尖悄然綻開。閃爍的法陣卻遲遲沒有發動。
原本富有生命力的蟲潮在吸食了某些粉末後變得癫狂而迅速衰敗,看着這些種族,日向歌就忍不住想,如果這時不出手,太宰會變成這樣嗎?
她抿起唇,顯露出遠超以往任何時候的肅然。
在搖搖欲墜邊緣苦苦掙紮的阿治,最讓我覺得滿意。如果阿治變得徹底腐爛,我就會對它失去興趣哦。
即便她希望為太宰治構築出穩定的幸福感,但是真正的自我如何生長,她永遠都無法完全介入。
更不要說,她自己也并不清楚究竟該如何做。
一隻一隻蟲子沖上來撞在異能保護罩上,露出與一般蟲子無異的身體結構。處于旋渦中央的太宰治照舊面色不變,但是神色逐漸變得厭棄。
太宰治并不歧視蟲子,但是太宰治還是比較喜歡追求優雅,倘若可以清爽明朗自然更好。
在昏暗的地下,這些蟲子更是讓他感到毫無美感。
他身前,坂口安吾正在不斷環顧四周,反複思考着破局之法,一隻手在口袋裡不斷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