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日光随着窗簾大開傾瀉室内,公寓的主人緩緩移動着,磨磨蹭蹭收拾完後并排坐到了客廳。
日向歌和太宰治追了六年的《名偵探〇南》,今天終于因為過于漫長的戰線和疑似作者不想寫了但是又不願放手的癫狂而難以接受。
他們坐在客廳的毛茸茸的灰綠色地毯上,在罵罵咧咧中打開了《咒術〇戰》。
由于過于生氣,他們忘了看風評。
剛開始看到世界觀設定時,日向歌緩緩擰眉:“這個‘負面情緒在,咒靈就不會消失’的設定,聽上去就很有悲劇潛質。”
太宰治同樣面色凝重,“要不,我們考慮一下緩緩再看?”
日向歌:“這是熱血漫吧……少男少女一同冒險,打敗反派的故事,并且他們有一個非常厲害的老師。”
兩人将信将疑地用了兩天看到了〇谷事變。
“???”
太宰:“我怎麼覺得——”
初現端倪了呢……
日向歌:“這劇情……說對也對,說不對也不太對。”
太宰治陰恻恻地說:“作者叫什麼?jjxx是吧?”
日向歌捂住心口,感覺四肢發軟,緩緩倒下。
太宰一瞬悲痛,“補藥啊——上白石君,補藥倒下啊——”
日向歌撐着爬起來,火速打開論壇進了二次元專區,看着後面的劇情劇透,她一向平靜的臉一變再變。
日向歌:“壞了太宰君。這就是我們偷懶沒看風評的後果。”
太宰:“重大決策不能考慮沉沒陳本!”太宰直接緊急調動他多智近妖的大腦,“我們換一個看吧上白石君。”
兩人分别開始沖浪,太宰治刷到了一個《魔法少女〇圓》的宣傳,下面的人不停說着“巨甜!!”“看了之後隻是感覺精神得到了升華”“太治愈了!!強推!!”
太宰治随手轉發給日向歌,兩個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陣,又找了好幾個帖子,下面的人都說的是“包甜!”“神作!”,于是下定決心看這個。
不過是晚上。
太宰治伸了個懶腰,眼裡微微泛出淚花:“我去森醫生那裡轉兩圈。”
日向歌懶洋洋地擺弄着手裡的鼠标:“好喔。唉,不想開會。”
“唉。”*2
太宰站在玄關處,沉默了一瞬,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客廳的電視前的日向歌。
她支着一隻腿,另一隻腿自然的放下,幹淨利落的下颌線和膝蓋彎曲的曲線相接觸,看着他時完全覺得有什麼問題。
看到一向做什麼都不停留、或者說不讓自己停留的太宰站在玄關處沒有動作,她終于依然表情平靜。
“阿治,先做出你想要的選擇吧。”
兩日之後是一年一度的橫濱管理員全會,各位見光死本來要把會議時間定在晚上10點開始、早上8點結束,符合夜貓子習慣。但是日向歌雖然打架、當黑客、安插卧底,但她是個好孩子。
嗯,是個按時睡覺的好孩子。
在她使出渾身解數的抗議之下,會議時間被改到了下午2點開始,半夜12點結束。
日向歌一邊思索着會議的思路,一邊單手托腮感受着橫濱範圍内太宰治的移動,一向會在工作時放着的背景音久久沒有被打開。
*
“呦~早上好,森先生。”太宰治出現在森鷗外位于港口mafia的頂層辦公室,門口的黑/手/黨面不斜視地通報、而後習以為常地為面前的少年開門。
“早上好,太宰君。今天也來做客嗎?”森鷗外正在和愛麗絲坐在書桌前畫畫,聞言一邊哭着安撫因為生氣的愛麗絲,一邊和太宰治打招呼。
太宰單手插兜,另一隻手給森鷗外敷衍的上下晃了晃,權當做打招呼。
太宰治去年就在一個黑診所遇到了森鷗外。診所的窗戶可以透進大亮的天光,但是診所内部總是昏暗度日。
森鷗外注視着聰明又迷茫的少年,為了追求想要的答案,這樣的孩子會成為純粹的黑暗本身。他會教導他、幫助他,既然他對生命的本質感到困惑,那麼他便給予他接近死亡的機會。
少年拖着長音,“森先生——說好了今天給我配安樂死的藥物哦?”
森鷗外失策了。
去年港口mafia的舊首領暴虐弑殺,森鷗外殺了老首領,邀請太宰治做見證人。太宰治應了。
森鷗外和太宰治談心,說太宰治很像他。太宰治也有所觸動。
但是一到邀請太宰治加入maifa時,明明太宰也知道最好不要拒絕他,明明太宰也迫切地想尋找答案。
但是還是被拒絕了。
一開始太宰會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診所,頂多在臨走前站在門口,嘲諷般反問:“森先生,你真的覺得有什麼事得到了不會失去的東西嗎。”
但是一年過去,他會盯着昏暗的診所内唯一透出光亮的窗戶,說:“森先生,你不覺得能夠挽回注定會失去的東西才是傲慢的嗎。”
就像——受傷的黑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有主了。
這隻貓本已經習慣了找不到答案的痛苦。但是卻漸漸開始試圖在這綿長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結束的痛苦中品出一些幸福來。
哎呀,這可太遺憾了。
不知道,到底是誰呢?
森鷗外時常想起第一次見到太宰治時,對方眼裡層層的幽深,和一絲微不可察的警惕。
森鷗外凄苦地獨自面對着沒錢、沒人、沒後台的mafia苦苦發愁時,時常回想,到底是誰,提前讓太宰治對他抱有警惕;
又是誰,讓太宰治在一眼可以望得到頭的人生中,從思考是否「不論什麼東西,得到了很快就會失去」,轉而思考「嘗試挽回,是否是正确的」呢。
太宰治盯着森鷗外漸漸打開的頂層防護牆,露出開闊的落地窗,這是遠超診所的湛藍、開闊和明亮。
沒有幫助繃帶的單隻眼面對劇烈的光影變換,一眨不眨。
他冷漠地看着森鷗外穩步起身,拿起專門添置在首領室的藥劑藥片,戴着白手套的手握起藥瓶,上下輕輕掂量。
愛麗絲無機質的藍眼睛盯着在場的兩人。
在輕微的響動中,森鷗外開口:“那麼,今天太宰君怎麼想起來到我這裡做客了?”他特别加重了“做客”兩個字。
太宰癱下身體,在首領室裡如入無人之境,晃着四肢到處飄來飄去,像是沒有骨頭的晴天娃娃,“看戀童癖的大叔不順眼,于是想來搞破壞了,這個理由如何呢?”
森鷗外有些苦惱,大度地說:“倘若太宰君加入,這裡的确可以讓太宰君盡情破壞呢。”
太宰治碰到了一個機關,毫不猶豫地摁了爪:“诶,這裡很有趣呢。”
森鷗外面色沉穩,心在滴血,一邊思索着又該換機關了,一邊哭訴:“太宰君,别想着有趣了,我最近可是在為橫濱論壇管理員年會而苦惱呢,港口mafia怎麼就拿不到名額呢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