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山雪嶺的地方,曾經日向歌會坐在木屋的台階上,坐在她的老師身邊。
或者是窩進暖融融的被爐裡,老師在她旁邊看書。
不知道去哪裡興風作浪回來的費季卡——全名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進了門就開始和老師裝乖,實際上還沒有放棄PUA所有人。
一天天隻想着自由的果戈裡——全名尼古萊·瓦西裡耶維奇·果戈裡·亞諾夫斯基——估計還在哪裡試驗着自己的夢想,進了門之後相必也是争寵、然後嚷嚷着要殺了費奧多爾。
安娜——全名安娜·李——在被爐裡整日整夜地睡,醒來了就站在門外高聲歌唱,以房子為中心半徑一公裡(包括房内)到處布滿安娜設下的陷阱,等到誰跳進去就狠狠嘲笑一番,然後對着老師撒嬌。
她們的老師撿回了四個惡念纏身、乃至惡貫滿盈的孩子。
但是老師試圖教導他們成人,成為一個稍有顧忌的人。
兩個俄羅斯幼馴染,一個中國人,一個日本人。
忽略她差點掀了鐘塔侍從的計算機系統這件事的話,毋庸置疑,她一定是最乖的那個。坐在老師的身邊一言也不發,靜靜地聽着老師念着群星閃耀的書。
直到老師死去。
費季卡像是神經質了一樣拉着老師教的破大提琴,時常突然咬住指關節開始思索。
費奧多爾君前來詢問日向歌君:“我要完成一個偉大的理想,也是為了找到老師。你要加入嗎?”
日向歌還是像以前一樣窩在家裡,最近又重操舊業,她隻想知道老師為什麼會死。
“你知道老師的死因嗎?”
費奧多爾說:“異能力。我要消滅異能力。”
日向歌冷漠地注視着她:“那我們就不必再見了。”
老師在的每一天暗流湧動,老師去世之後她們立刻崩盤。
上白石日向歌再也不叫費奧多爾為費季卡,不叫尼古萊為果戈裡,也不叫李安娜為安娜。
他們也不會叫她日向歌,而是上白石。
費奧多爾去做優雅的恐怖分子了,尼古萊喊着什麼“要殺死費奧多爾”的話就跟去了,李安娜帶着她的陷阱仿佛徹底消失在了那個冬天。
八歲的上白石一路南下、流浪,來到了日本、橫濱,而後定居。
*
上白石久違地又夢見了曾經的生活,醒來時盯着硬質的集裝箱天花闆看了很久。
好像老師曾經在某個昏黃溫暖的夜晚,摸着她的頭對她說:“小歌,你将在未來體會到你自己的溫柔與善良,而後涅槃重生。”
現在被人叫上白石叫習慣的她當時的回複是:“老師,我不喜歡這兩個詞。”
“在我看來,這是兩個很強大的詞。你必将心有感懷、蛻變新生。”
——有人打開門把風灌進來,又飛速關上,從床的正上方冒出來盯着她,拖着甜蜜的嗓音喊她:“日向歌——”
日向歌猛地一個回神,從鼻音裡哼出一聲表示聽見了。
“嗯?”
太宰治站在床邊興高采烈:“出門吃飯——”
日向歌躺在床上呈“大”字,兩眼恹恹:“不是很想動。”
太宰治睜大眼,不允許:“昨晚給你打的是營養液,今天必須出去吃。”
日向歌猛地想起自己好像好久沒吃飯了,想到出來之前還放下了豪言壯語,頓時有些心虛,燃地她翻了個身,說:“要不買回來?”
太宰治冷笑一聲,抱臂看着她:“你起不起。”
“不起。”
太宰眼神逐漸變得幽深,而後猛地抱住日向歌露在外面的胳膊,撒嬌蹭了蹭:“你去不去!”
日向歌磨磨蹭蹭地說:“去……那你出去等我,我5分鐘出門。”
金色的太陽為橫濱注滿金黃的空氣,衰敗的街道上有着行色匆匆、面目冷淡的人們走過。他們走在秋日的長街上,即将去一家螃蟹專賣店。
擡頭時,蔚藍的藍天讓日向歌的眼睛倒映出絢爛的色彩,分明是秋日,卻有着勃勃的生機。
突然,日向歌惬意的表情凝固住了。
太宰治疑惑地看過來,“怎麼啦?”
日向歌原地抱頭蹲下:“我的設備啊啊啊啊——全部被卷進黑洞裡了……”
上白石日向歌宛如不斷吐魂的屍體,遲遲沒有回神。
太宰治倒是有點高興地樣子,被日向歌看見上揚的嘴角之後冷飕飕地看了一眼,“你不懂,它們分别叫做壽喜燒、玉子燒和鐵闆燒,不僅是跟随我多年的鍵盤,更是我門下的三員大将。”
太宰治沒敢說自己是因為什麼高興,思索到一個好主意後說:“我們吃完飯去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