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這三個字她念得緩慢而鄭重,她自我介紹道,“我是日向歌,上白石日向歌。”
說完之後,沒有再管對面的反映,整個人蛄蛹進被子裡開始補充能量。
太宰:……到底是誰更需要補充能量。
上白石在黑暗的被子封印裡,聽見了悉悉索索的塑料袋聲,而後是一些紙盒子的碰撞聲,夾雜着塑料瓶子的咚咚聲。
“出來喝藥——”
她聽見外面有人喊她,但是她感覺自己實在說了太多話了,不想再出來了。
“聽不見——”
“如果你不喝藥,我就——”
後半句話還沒說完,電光火石間,她覺得太宰治能做出把她扔下不管的事,于是立刻自己鑽了出來。
太宰治看着這個人喜怒無常的做法,“嗤”地嘲笑了一聲。
“阿治,藥拿來吧。”她擡起灰綠色的眼睛,認真但是克制地注視着太宰治。
太宰治愣住了。
叫我什麼?
阿治……
治……
太宰治被這一聲“阿治”吓得失去了顔色。
上白石托腮看向清瘦的小少年,努力憋着笑。
她本來還準備叫“太宰”的,可能不一定足夠親密,但是太宰好念、順口、并且大概寄托着他本人的一些想法,最重要的是她真的覺得很好聽。
但是按如今這個反應嘛……
“阿治?”
“阿——治——?”
太宰治臉氣黑了。
上白石自顧自開始沖藥,不過剛剛拿起藥包,就因為手抖掉了下來。太宰治冷眼看着上白石嘗試着把藥包撕開,倒進杯子之後,才接手後面的工作。倒水,攪拌,再将膠囊狀的藥從藥闆上輕輕磕出來,再開始挂藥瓶。
居然隻是生氣了一下,看樣子這個稱呼還可以繼續喊,上白石日向歌一刻不停地思忖着,手上動作不停一口氣喝了藥。接着,她自己拿出酒精棉簽消毒,處理針頭,反射出一點白光的針頭被毫不猶豫地紮進手背上的血管。
手背上已經有了或重或淡的幾個針孔,太宰治掃了一眼後,嘟囔了一句“我最讨厭疼了”,就像幽靈一樣飄走了。
室内又恢複了寂靜。
上白石日向歌有些神經質地咬了咬沒有打針的手指,坐在床邊,輕輕踢了踢床邊,翻來覆去地複盤剛剛的對話。在昏暗的室内,纖瘦挺直的背影,顯出幾分冷寂和淩厲。
其實在太宰治離開時,她還想為他層層疊疊套上幾個防禦陣法,但是她毫不懷疑這樣做一定會招緻反感,隻好暫且按捺下蠢蠢欲動的保護欲。
不知道自己睡了幾天,但是從體感來看,至少是兩天起步。兩天對普通人來說,可以改變一生,對于如今時局敏感的橫濱,足夠天翻地覆。
她看藥瓶差不多滴完之後,幹脆利落地拔掉針頭,做好清理,而後拿起衣服。
突然,她的手一頓,感受到手裡的衣服的重量的細微變化,不着痕迹地調轉後發現了一個極小的竊/聽/器,輕笑了一下,若無其事地繼續穿上衣服。
出門之後,她依舊每一步都使用着異能力,其實現在的使用會讓她恢複得更慢。如果沒有遇見太宰治,她可能不會着急,但是現在的她等不及要布置更多的後手,一步一步開展計劃。
像打水漂後一串的水花,法陣在上白石的身後留下一串轉瞬即逝的尾巴。
直到周圍人多起來,上白石變成透明的法陣繼續鋪設。
*
這裡是鐳缽街,它位于橫濱靠海的一隅,生來就是各大媒體試圖用激情澎湃的文章來報道的地方,最終演化成鬧劇收場,以此緩解衆多的暗中力量為公共秩序帶來的緊張局勢。無論政府還是軍警,乃至黑手黨都對管理鐳缽街興緻平平。
每一個走進這裡的人都要小心。因為在此之後,每天早晨醒來,深淵都在床邊靜悄悄地看着你。
上白石來這裡找晶子。
與謝野晶子,異能力「請君勿死」,是她在8歲時遇見的一位大她三歲的女孩,當時晶子在糕點店做幫工,上白石有時候路過會看到她溫柔地摸着小貓的頭。
後來她和晶子住在一起,一起解決了不少麻煩,其中有包括觊觎晶子異能力的各路勢力,一年前她離開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與謝野晶子,時間緊迫,最後她隻留了口信讓晶子去找中原中也。
“嘎吱——”地下室的門推開了一個小弧度,黑發綠眸的女孩看着滿室被□□過的樣子,微微蹙眉,輕輕合上門扉離開。
“叮鈴——”糕點店的門推開了一個小弧度,一個黑發綠眸的女孩探頭看來。
日向歌扯出一個笑:“老闆!還記得我嘛,好久之前晶子的有個挂墜好像落在這裡了,不抱希望的問一下當時有沒有看到啊?”
老闆擡起頭,看到她詫異地說:“哎呦,小歌啊,好久不見啦。一年前的挂墜肯定早就被人撿走了,我這裡可沒看見。”
明明還有很多種可能,但是上白石冰冷的手心已經開始滲汗了。
女孩失落地垂眸,緩緩将另外半個身子拖進室内,而後又擡頭憂郁地看着老闆,“老闆,我可不可以借你的手機打個電話呀?”
“不用擔心我會跑掉,你可以找人把門堵住。”
老闆是一個孔武有力的大漢,武力值不低,他确實擔心小孩搶了手機就跑,聽她這麼說,放下一半心,但還是擋在她離開的路線上,然後把手機借給她, “你用吧。”
她蹲在吧台邊打電話,渾身幾乎散發出黑色的低氣壓。電話一開始沒有被接通,“嘟”“嘟”的通訊音如同鈍刀子刺人。
「請君勿死」是幾乎概念層面的治愈能力,即使晶子的鋸子搭配異能力可以解決不少敵人,但是若是有心算計……
“莫西莫西,請問找誰?”稚嫩但是帶着些許飛揚的少年聲線傳了過來。
“中原君,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