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沈府内宅,姜清杳立刻便感受到了和外面截然不同的氛圍。
沈宅大院,侍女成群,魚貫而行,可卻都恭從沉默,沒有一點聲音,即使是年關,也沒有一點歡聲笑語,很是壓抑,有些不尋常。
姜清杳不自覺地放慢腳步,和沈觀更靠近些。
沈觀側目,想了想,和她解釋:“這裡一貫如此,待會兒清杳若是不适應,就拽一拽我的袖子,我們早些請過安便離開。”
“嗯。”姜清杳有些緊張的點點頭。
顯然沈觀應該提前去信打過招呼,兩人進了廳堂,就見到了沈父沈母端坐着,見到兩人來了,沈大人微微颔首。
“君珩,回來了。”沈夫人先站起來,有些激動的拉着沈觀上下看看。
沈觀眉目疏淡,隻恭敬的問候了聲安好。
姜清杳自然注意到了,心裡疑惑,面上不顯,在沈夫人将目光投來時,抿唇微笑着請安。
“這位便是姜縣令的獨女吧。清杳,我這樣喚你可好?”
沈夫人又拉着她上下打量。這打量比起剛才對沈觀的關心,更像是審視、挑剔。
姜清杳笑得有些臉僵時,沈夫人才收回視線,贊了聲:“真是好模樣。難怪君珩……”
她話未盡,沈觀便冷着臉打斷了,他說:“坐下說吧,一路舟車勞頓。”
沈夫人怔了一下,也道:“是,瞧我這記性,一看見你們就歡喜的說不停。”
沈觀坐在姜清杳身側,替她斟了一杯茶。
一直坐着的沈大人才開口:“你們二人新婚,我們做父母長輩的也未曾前往,還讓你們舟車勞頓而來,實非我們所願,還望你們能見諒。”
沈大人年逾四十,分明是正值中年,可頭上的白發格外醒目,面容也很憔悴失意,姜清杳注意到沈大人的膝蓋處蓋着一層軟毯。
再結合他一直未曾起身,心想當初來信上說腿腳不便的應當就是眼前這位沈大人了。
姜清杳聞言,斟酌着說:“長輩不便,我們做小輩的本就應該來請安拜訪,何況我自小沒有離開過撫陽,這次來溪金,也想着可以好好見識玩樂一番。”
她實在不是很擅長這樣的場面,也說不來什麼場面話,耳後微紅,索性實話實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沈觀提及來溪金時,姜清杳當時的念頭便是,都說溪金是最熱鬧的縣鎮,以往姜縣令管得嚴,她終于可以出來好好玩一玩了,順便給沈父沈母請個安。
她話說的誠實,在場的幾個都是人精,不難聽出她的話外音。
沈大人笑的寬和:“那這些日子,便讓君珩多帶你在外走一走。今天你們也累了,等過幾日,再與族親見面。君珩,晚些來書房見我。”
沈觀嗯了一聲,起身,随姜清杳敬過茶後,帶她回屋休息。
沈觀的院子很簡單,屋内陳設也隻有幾樣,瞧着怪冷清的。
姜清杳不由疑惑:“你往日也住在這裡嗎?”看着比姜府的客房還簡單。
沈觀不解她會有此一問,但還是回答道:“自然。搬來溪金後,都是住在這裡。”
“清杳,你是不是不喜歡這裡?”
姜清杳回過神,一連搖頭:“唔,不是,隻是覺得和你在撫陽的院中陳設喜好相差有些大。”
撫陽的沈府,處處精緻,兩人同寝的院落更是處處巧思,陳設華貴。院中種着四季時令的花,紮着纏繞了葡萄藤的秋千,屋内是雕琢木蘭的琉璃屏風,就連姜清杳用的梳妝案也是梨木鑲青玉勾邊,嵌着水鏡。
每一樣姜清杳都很喜歡。常常午歇後窩在屏風後看遊記,或是和半夏芸香一起晃秋千。
沈觀看了她一眼,半晌悶笑道:“清杳,那不是我的喜好。”
姜清杳更疑惑:“那是誰的?”
他自己的院子,卻不是按他自己的喜好陳設的?這是什麼道理。
姜清杳被他的回答弄得一頭霧水,好奇的看着他。
沈觀笑吟吟的,隻說晚上再告訴她。他拉着姜清杳去休息,歇了一個午覺,等姜清杳睡足醒來,難得不見沈觀的人影。
姜清杳便自己在院子裡走了走,越看越覺得無趣,這院子裡除了裡屋有張紅木拔步床,外間有個紅漆茶案,便再沒有旁的陳設了。
院子裡也是一樣,興許是沈府的下人定期會清掃,除了一棵一看便紮根多年的老樹,泥裡連一點綠雜草都沒見。
姜清杳邊看,邊咂舌。
暗暗點評,這算不算“家徒四壁”?
她正想着,沈觀回來了。許是沒想到姜清杳這一覺醒的這麼快。
他怔了一瞬,快步上前,有些歉疚道:“清杳,對不起。方才我去了一趟父親書房議事。本以為你還要睡一會兒的。”
姜清杳懵,不明白這有什麼好道歉的。
但她聯想到沈觀往常作風,有些揣摩到他意思,斟酌着說:“沈觀,你有你自己的事情,不需要時時刻刻守着我。”
沈觀垂眸,低聲:“你獨自一人,陪着我來拜訪長輩,人生地不熟,我怎麼能不守着你。”
他強調:“清杳,我們是夫妻。”
沈觀說完,也不管姜清杳什麼反應,牽住姜清杳的手,試了試她的肌膚溫度,忍不住皺眉。
“你的手好涼。”
他拉着她進屋,給她披上披風。這裡的院子沒生地龍,昨日下過初雪,更加寒冷。沈觀又命人添了幾個暖爐,捂着姜清杳的手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