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景修曲着一根食指放到它口中,它的牙細嫩得連皮都咬不破,好像兩粒小砂石子,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你想咬死我啊?哼,就憑你?”
袁景修屈起拳頭,往小白虎臉上一碰,它就歪歪扭扭地倒了。
詹士傑進來的時候險些被這小毛團絆一跟頭。
“喲,這哪來的小東西?”他蹲下來逗小老虎了,樂呵呵的。他伸出一個拳頭,小白虎費力去抓,詹士傑轉而又挪向另一頭。
袁景修拿了一塊布擦劍,頭也不擡,冷淡道:“歸你了。你拿下去養吧。”
“真的啊?”
詹士傑越看越心喜,這會已經琢磨着讓廚房給他做點磨牙的小零食吃了。
詹士傑手臂裡的小白虎還在努力探頭,想回到袁景修身邊。
“我看它還挺認人,将軍您真不要啦?”
袁景修厭惡地挪開眼:“我不喜歡這東西。我小時候差點被老虎咬死。”
“原來是這樣。”詹士傑點點頭,心說難怪有陰影。不過既然是陛下賜的東西,也不能直接丢了,養着它,不讓它在将軍面前出現就得了。
不過老虎終有一日要長大,以後傷了人可怎麼辦?
詹士傑提議:“這老虎得馴,正好現在就把犬齒敲下來,爪子還得剪。規矩打小就得給它立起來,以免它長大後傷人。”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詹士傑撓頭,恍然大悟,“養虎為患。”
袁景修将劍一磕,“你看着辦吧,不用來問我了。”
好吧,反正将軍也不管了,那他自己負責便是。
詹士傑拎着小白虎出去了。
待到他從兵器營尋來一柄大鐵錘,作勢要往幼虎口裡砸,袁景修又忽然閃在他身後。
“真的要敲麼?”袁景修皺眉。
詹士傑回頭,“是啊,不過也就兩錘子的事,過幾天再喂點稀米湯之類的流食。”
袁景修仍皺眉,他想象在這一隻雪白幼虎吐出紅血的模樣,甚是心煩。
“拔了牙,還算老虎麼?隻做人的玩物,跟一隻尋常貓狗沒有區别。倒不如直接放了,不算害了它的天性。”
詹士傑知道他嘴硬心軟,偏拎着錘子笑道:“将軍,您不是說不管麼?”
袁景修并不答他的問題,用靴尖勾起小白虎下巴,道:“老虎就該有老虎的樣子。牙齒和爪子也不用去了,隻管養着,喂它吃食,肉也不能少。”
白虎金燦燦的雙瞳對上袁景修漆黑的眼,竟好像被他眼中血意威懾,叫喚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它軟弱可憐的模樣,并沒有讓袁景修放松多少戒備。
“它将來要是嗜血難馴,那便由我來殺了它。”
皇宮。
梁衡傷愈,召來陶瑞謙責問。
“刺客行刺,為何枭衛事先沒有得到一絲情報?”
陶瑞謙流汗低頭:“陛下,是微臣失察,在尹弘身邊隻設了早晚兩個枭衛。尹弘狡猾,由密道出城,枭衛失去了追蹤。微臣現已查明,刺客的幕後主使,相關人等已經一并抓獲,陛下可随時發落。”
陶瑞謙這幾日通宵達旦抓人辦案,昨日才有了眉目,今晨就将人抓了。他這一番話也算将功折罪。
這還沒完,他已草拟了處理的辦法,逐條報出。梁衡聽了,不時點頭,隻說就照這樣去辦。
陶瑞謙一頭虛汗才消下去,心說總算逃過一劫。
沒想到屏風後的皇帝斂目沉容,擡手命令道:“你過來。”
陶瑞謙躬身行道那張紫檀木書案旁,略微擡起臉,讓皇帝能夠毫不費力握着他的下巴,而陶瑞謙的眼皮卻還垂着,不敢直視天顔。
“看着朕。”
陶瑞謙心驚如擂鼓,眼睫顫得發抖。他心一狠直接直視皇帝,沒想到梁衡隻是盯着他不語,仿佛在思索着什麼,很快便讓他出去了。
陶瑞謙一邊退下,心頭轉過千遍,揣摩皇帝此舉用意卻不得。
待禦書房無人後,梁衡坐在椅子上,皺眉沉思。
“朕的培養方法難道有問題?不應該啊。”
至少陶瑞謙看朕的目光裡沒有一絲一毫情意
,隻有對升官的渴望。
一定不是朕的問題。
梁衡滿意地下了定論。
他轉念思考枭衛監察不力的事情。畢竟枭衛也隻是人,而人會疲勞,也會有弱點,要做到毫無遺漏也很困難。
不過,他早就得到了最好的幫手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