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還是想跟陛下說清楚。京城中還有那些逆犯的同黨,我不放心......”
袁承遠眉頭一壓:“說什麼?說你私自搜捕疑犯,私自審押。陛下不怪罪已是大幸,你還想讓他誇你?你真以為他還是你從前那個大哥?”
袁景修卻呆住了:“......什麼意思?”
袁承遠噎了一下,又說道:“我是說,他現在身份已經跟從前不一樣了。這是帝王最忌諱的擅權之罪。他是君,你的臣,君臣之間永遠有一條界限。”
袁景修點點頭。
袁承遠又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現在是将軍了,要對自己的屬下負起責任,至少為他們的性命負責,别動不動就說要死。”
“就退一萬步來說,倘若陛下真的沒有懲罰你,而是罰你的部下,你有什麼感覺?”
袁景修猶豫了一下,隻需要想象一下,他就知道那個時候自己一定難受極了,甚至比懲罰落在自己身上還難受。
他說:“那......我去找陛下說,都是我一個人決定的,跟他們無關。”
袁承遠青筋一跳,一擡手邦的一聲就砸在他頭上。
“小兔崽子,你給我記住了。你是他們的将軍,他們既是你的部下,你做了什麼,就等同于他們做了什麼。反過來也一樣,你部下犯錯,就是你失職!”
袁景修又點點頭。
袁承遠說:“現如今,也隻能希望你抓到的逆犯确有其事,如此一來,功過相抵,也說的過去。”
放在以前,他敢說梁衡必不會做絕,輕輕放下也就罷了。可是如今,他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心裡就打起鼓來。
他瞥了一眼低下頭的袁景修,心中冷哼。有時候什麼都不知道反而是一種幸福。
袁景修說:“先前抓到的兩個,的确跟在獵場謀害陛下的逆犯有聯系,我氣不過,便......直接将他們打死了。至于現在裡頭的那兩個......”
他看了一眼裡面的房間,眼神飄忽不定。
兩人關系難得的緩和了不少。
不過等袁承遠進去看到一地血和兩個血人的時候,他太陽穴一跳,險些又轉出去給袁景修來一腳。
這小子到底從哪學來這麼陰毒的手段!
“呵......又來一個......瘋子。”
粘稠的血糊着這人的臉,袁承遠看不清他的容貌,隻聽見他鄙夷的冷笑。
他身體微微蜷縮着,連穿的衣服都看不清原來的顔色了,深不見底的傷口觸目驚心。見袁承遠皺着眉頭直盯着自己,他吐出一口血沫,粲然一笑:“......原來是你啊。”
袁承遠眉頭皺得更緊了:“你認得我?”
他意識到事情并不簡單,于是就把這人拽了起來,眯着眼問道:“你在哪裡見過我?說!難道是在獵場?”
那個人卻不說話,頭随着他的手臂一搖一晃。他突然說道:“是,我想起來了。剛才那個人,他的吐息和步法跟你是有些相像。他是你什麼人?”
袁承遠當然不會回答他。他腦中此刻翻江倒海,卻始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這麼一個人。
突然之間,他心中緩緩浮現出一個令他驚疑不定的猜測。
但眼前所見之人實在無法與當初他看見的那個人聯系起來。他身上刀傷極多,渾身都散發着血氣。袁承遠隻掃一眼,便認定這傷口不會是他的侄子能做得到的。就連他自己,也得仔細掂量一下。
“......他用的那把隕鐵劍,輕盈鋒利,适合刺擊。他卻隻用來劈砍......簡直愚鈍。”
他閉着眼睛笑,眼角落下兩行紅淚。他語意輕慢,帶着遙不可及的傲慢與輕蔑。
“咳咳......說起來,你們拿着劍,怎麼還是跟廢物一樣?真不禁揍,害得使不出全力。”
袁承遠揪着他的衣領:“你找死!”
“袁承遠、袁大都督。原來你也是廢物一個啊?哈哈哈。”
袁承遠聽見他的咒罵,胸脯的起伏卻緩下去了。他冷靜地問道:“你想故意激怒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此人身份特殊,留不得。
他心中轉過袁景修的臉,手上的刀刃捏得更緊了:“好,你不說便罷了。沒說完的話,你就留到黃泉路上去說罷!”
一道驚雷閃過,門外冒着雨跑進來一個魂不守舍的士兵,身體一軟,跪在袁承遠面前。袁承遠擰眉,斥責的話還沒說出口,隻聽見他的喊聲凄厲尖銳,活像見了鬼。
“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