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手拉着缰繩,問道:
“哪來的馬?”
“屬下不知。突然跑過來的。”
影七微微側頭,發尾擦過梁衡的臉。他有些不适應地想拉開距離,卻被缰繩與雙手困在一寸之間。
他咳了一下,說:“陛下,這樣不太好吧。”
梁衡挑眉笑了:“那你要如何?這裡就一匹馬,你若要跑着回去朕也不攔你。”
“也不是不行。”
他自言自語的聲音很快就被梁衡屏蔽了,感受到身後的熱量驟然貼近,他身體更僵硬了。
耳邊響起若有若無的笑:“你方才說什麼,朕聽不見。”
馬匹突然加速,他直接栽在了梁衡身上。梁衡将人攬緊了,一夾馬肚,大笑着在山林間疾馳而去。
這馬越來越快,突然驚叫一聲,前腳騰空,扭着頭亂撞起來,兩人險些一并摔下去。
他的手被捏緊了,又聽到一道沉肅的聲音:“陛下,這馬不對勁。發狂的馬很危險,換屬下來控制。”
“别動。”
他并不理會懷中人的話,隻是将繩攥得更緊,兩人一并伏在馬上,以防再被甩下。
在馬即将撞上一棵大樹時,他缰繩一扯,馬頭歪向一旁,驚險地閃了過去。梁衡拉着馬在一片空地上轉着圈踱步,馬匹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梁衡說:“這馬好好的,一點異樣都沒有,此刻怎的突然受驚了。”
“或許是被人動了手腳。這是陛下的禦馬,能接觸的怕是不多。陛下是否要屬下去查一查。”
梁衡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爽快地應了。“好吧,那你便去禦馬司抓個人問一下。”
“屬下遵命。”
腰間的手又緊了。他順從地依靠在皇帝懷中,在他沒注意的時候,指下滑落一根三寸長的鋼針,隐入草間不見了。
兩人回到營帳中。
影七手上捧着皇帝剛脫下來的甲,就看見他斜靠在榻上一付無聊的模樣。
“屬下還以為陛下晚上要批奏折。”
“都出宮了,朕還得管那些令人頭大的折子,豈不是太可憐了。”
他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卻是也覺得有些悶。在宮裡還能打發打發時間,獵場營帳都是現搭的,雖然裝飾得華麗舒坦,除了必要的生活工具以外,旁的都比較缺,更别提有什麼解悶的東西了。
他看着影七走來走去。
更何況,兩人獨處一室,手上沒個東西,總感覺有些不自在。
梁衡陷入沉思,他想起來晚上能做的其實還有一件事。
他将手裡拿着的短箭擲回壺中,翻了個身,若無其事道:“要不叫個人來侍寝吧。”
捧着衣服的影七身形一頓:“什麼?”
梁衡瞧見了,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支着下巴,字咬得清晰極了:“朕說,把貴妃召過來侍寝。”
梁衡眼睛從他緊捏着自己肩膀的手上滑過,幽深陰暗的情緒在垂下的眼眸中滋長。他含着一抹笑,說:“怎麼,你有意見?”
那雙手倏忽又收了回去。
梁衡的眼睛始終盯着着他退開一步的背影,方才僞飾的笑意早就結成一塊冰。
“屬下沒有。陛下想召,召便是。”
卻不知道為何,梁衡總覺得他平淡的回複裡有那麼一絲幸災樂禍的意味,于是他打消了念頭。
妃嫔營帳中。
“娘娘,今日你上馬的時候可吓壞奴婢了。您什麼時候學會騎馬了。”
高容罕見地露出懷念從前的眼神,她唇邊顯現了微笑。
“從前有一次……”
她沒再說下去,仿佛隻想讓這段回憶獨獨珍藏于她的心間。
小桃将燈盞點上,又點起驅蟲的熏香,用小扇扇了一下,香氣盈滿營帳。她聞見這味道,突然想起來早上那個人,于是問道:“娘娘,你說早上那個女子是誰呀?”
高容卻也不知道,不過,她看着案上擺着的點心,都被擺成了花一般的模樣。有些又被捏成一個個活靈活現的小鳥小兔。她拿起一塊捏成雙金燕樣貌的糕點送入口中,微甜的堅果香氣盈滿口中。配的茶飲中加了羊奶,許是依照北地那邊的風俗做的,甜美可口。
“奴婢總覺得,有些熟悉。”
“你也覺得她身上味道熟悉?細想起來,倒是跟之前有一次陛下送來的酥點上的香氣一模一樣。”
小桃正将今日高容穿的那套騎裝疊好,她默默問了一句:“娘娘,您對陛下是怎麼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