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眼熱，有人搖頭，有人啧啧作歎。同喬家交好的幾戶人家聽了消息也湊熱鬧來瞧，張嬸忍不住為他倆高興，握着喬安的手一個勁的道：“好事大好事，上回山小子同我爹問詢時我還尋思着你們什麼時候動工呢，不成想動作這麼快，真是有出息喲。”

喬安笑露白牙：“掙得辛苦錢，日思夜想要起大房子哪，天時地利風水佳，就選了今天這個好日子。”

張嬸贊同道：“是，錢花出去落在實處才叫人安心。雖說咱兩家做不成鄰居了，這情分可不能淡，你家要是缺菜就去我那菜園子薅，有啥事說一聲，想吃鹹菜腌菜也盡管朝我要，常走動才好。”

喬安這邊同嬸子一來一往扯着家常，那邊顧存山可跟着石錘子把人認了一遍，叫李旺外加村長介紹的幾家漢子，一共十一人，石錘子做工頭，工錢一天一百文，其餘的一天三十文，工期預計四個月，先付了一半，六兩流水般花了出去。

為了防止拉幫結派的内讧，石錘子一開始就把工作職責劃清，自己帶來的六個同村早練就了默契配合，篩土遞磚抹漿，怎麼幹都心裡有數。村裡的漢子顧存山交給了李旺負責，他爹李幹柴是村長，鬧不出事來。

李旺幹這行是零散的幹，自然知道石錘子的手藝輕易學不會，未免以後生了龌龊，提前說清，被安排了熬糯米漿混石灰的活兒。石錘子順帶說院牆後期交給他們壘，而像封頂搭梁的技術活，他親自把控。

能讓他們壘牆，多少能學點東西，也說明石錘子不是那等小雞肚腸的孬人，施工隊高高興興的，和氣生财嘛。

喬大花挎着籃子趕了過來，見到顧存山才慢下來，擦了擦汗：“沒晚吧？”

顧存山接過來：“沒耽誤，時間正正好，姑姑好生歇歇，要是找安哥兒，他在那頭呢。”

喬大花連應幾聲“好”，也不耽誤他們，朝喬安那去。

籃子裡的東西被一一拿了出來，香燭拜具線香，還有肥肉塊，炸肉丸，外加果子和一道甜米糕，在家的時候拿筷子沾了鳳仙花搗出來的汁往中間點了紅，便成了要供給土地神的貢品。

東西擺好，點上香，喬家和施工隊誠心誠意拜上三拜，旁邊嘈雜的人聲自動靜音，古代神鬼一說到底是敬畏重些。

請了黃封，道符埋在四角土裡，震煞遊蕩在周遭的孤魂野鬼，如此動土前的準備工作做完，施工隊忙活起來。

喬大花跟喬安說了聲，趕着回家先焖上飯，今個兒開工第一頓，可馬虎不得。顧存山同周家兄弟倆交付好，驢車折返回去，陸陸續續把一萬塊青磚運完。

看熱鬧的不肯散，都新鮮着呢，顧存山隻能跟着守在這兒，就怕離開久了有人使壞。日頭漸漸大了，有些曬，村裡人除了對青磚有些眼熱，可到底不是自家的，還有一撂子活等着幹哩，站個一個時辰也都散了。

顧寸山這才松口氣，喬安已經折返了一趟，和李小牛一起推着車，帶着兩大桶茶水和一籃子碗過來。

先舀了一碗送到顧存山嘴邊：“辛苦啦，潤潤嗓子。”

顧存山嗯了聲，幾口平複了燥感，又往樹蔭底下站了會兒，才神清氣爽。喬安招呼完施工隊，轉頭尋到顧存山，眸子一亮，陽光下熠熠熠生輝，巴巴地黏了上去，不說話卻是一直笑，顧存山也跟着笑，心情很好。

風輕輕吹拂，日頭漸漸偏移，他倆擱一旁監工偷閑，好不惬意。

顧存山薅了把樹葉子往地上撒，簡單墊了一層，拉着喬安坐下，耳旁清脆好聽的話聲叭叭不停，讓他覺着像是黃鹂在唱歌。

“……于是我就請了張嬸幫忙，爐子不夠用，姑姑叫我先燒了茶過來，她倆還在屋裡忙活飯食呢。哥哥你說我們要不幹脆多請兩個嬸子夫郎，别讓姑姑累壞了。”

顧存山應好：“鋪子那邊怎麼說，明日我要去私塾進學，馬上四月，接下來怕沒什麼時間幫忙，家裡還要辛苦你和姑姑操勞。”

喬安握住他的手，渾身都是幹勁：“不妨事，房匠已經把圖紙畫了下來，我也找牙人談好了，一開始他隻說鋪子主家隻租不賣，還是我和小牛小草輪番上陣磨了許久，才松口八十五兩買下，鋪子歸在我名下，哥哥不介意吧？”

顧存山笑着捏了捏喬安的鼻子：“本該是你的心血，擱這兒試探我呢，不過我可不怕，巴不得能指望我家安哥兒叫我吃軟飯呢。”

喬安小臉一紅，擡眸看他，期期艾艾，眼神濕漉漉的，叫人心癢。

顧存山抓着他的手站起來，尋了處偏僻地兒，俯身低頭親了上去。

李小牛四處張望，咦了一聲，直到小半個時辰後，才重新見着顧存山和喬安牽着手走了過來。他當做沒發覺，背過身來偷偷笑，等狗娃回來，一定好好跟他講講他哥和哥夫是怎麼膩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