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朝屋裡拿錢了,兌了今個兒的工錢就行。
照往常下了工,顧存山兌了三個工簽,到手六十文。
天還亮着,街上的點心鋪子開張着,顧存山頓住腳步,上前問了問價,一聽,吓得他牙疼。
“哥兒小姐們最是歡喜我們一品坊的糕點。”鋪子夥計搭了條布巾擱肩頭,笑得親人,“您瞧這平常的米糕是一斤十文,細膩點的馬蹄糕,桃花糕,方糕是一斤十三文,賣得最好的當數蟹粉酥,就是價貴了些,一斤要二十文。”
一斤二十文?!
顧存山聽着直咂舌,看着夥計笑的真誠,應該也不是蒙他的。先前隻知道哥兒女子過得精緻些,胭脂水粉,衣裳首飾按天換按月買,那是花錢如流水,哪似漢子養得糙。
雖然先前同喬安說過自己不會如何嬌慣他,但看着小貓整日穿着發白舊衣或是灰衣裳,心裡卻不是滋味。
喬安就該錦衣玉食,讓人萬般寵着愛着都不為過。
他還是心疼了。
糕點貴點就貴點吧,叫喬安嘗個新鮮,高興高興。
“來半斤蟹粉酥,其他的每樣來點,湊夠二十文。”
“哎,這就給您包起來!”
夥計動作麻利,幾張油紙一攤一包,捆好繩将東西遞給了顧存山。
顧存山離開鋪子朝白雲村走去,過村口走路上就遇見背着小背簍,累得滿臉通紅的喬安,他快步上前接過小背簍,手上一墜,還挺沉。
“幹什麼去了,熱成這樣?”
喬安一雙貓兒眼亮晶晶的:“去和村裡常挖筍的嬸子阿叔聊了聊,找到三家願意和我合作的,過兩天再一起詳細謀劃謀劃白雲筍的銷售路線和發展方向。”
喬安的後半句又冒新詞了,顧存山對此見怪不怪,低頭朝簍裡一看,有些驚喜,“撿到野山菌了?”
“對啊,運氣不錯吧。”喬安露出八顆白牙,笑得又甜又燦爛,“前兩天挖筍隻在東邊竹林那邊,我想着以後白雲筍要真能做成,連帶着兜賣點其他特産也不是問題。”
“你又說小丘山沒山貨,我就往南邊北邊都跑了一趟踩踩點,在北邊發現了野山菌。不過量不多,肯定是做不成買賣的。”
總得來說,往山上跑的半個下午白幹。
顧存山伸手插入喬安指縫,笑着誇他:“我家小貓怎麼這麼能幹?真累壞了怎麼辦?”
“小貓?”喬安歪頭,眨眨眼,“是在說我嗎?”
壞了,說漏嘴了。顧存山撇開眼神,沒回答。
喬安頓時跺了腳:“好啊,小顧,沒想到你看着老實,背地裡連外号都給我叫上了!還有,我哪是貓,我是大獅子!嗷嗚!”
顧存山忍笑不俊:“那是狼叫。”
不過也沒反駁喬安的指責,這是承認了。
喬安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丢下他自個兒先跑了回去。
顧存山無奈笑着,慢慢散步留後頭走着,也不追,給小貓點空間比較好。
到了家,發現堂屋門從裡頭鎖上了,擡手露出腕骨,耐心扣門兩下。
“喬安?安哥兒?小貓?氣消了沒,能放哥哥進來嗎?”
“你還叫!”喬安明顯聽出他話裡的揶揄,更惱火了,“不開,露宿去吧你!”
總不能真夜宿街頭,那漢子也太沒臉了。
顧存山繳械投降,低聲下氣哄道:“别生氣了嘛,叫小貓多可愛,安哥兒,你開開門,瞧我給你帶了什麼回來?”
衆所周知,貓的好奇心強烈,喬安也不遑多讓。
門按顧存山預期打開了,不過隻開了條縫,露出喬安半隻眼睛。
“哪兒呢?我要先驗貨。”
顧存山被他可愛得不行,笑着把手裡提着的油紙包拿到面前晃了晃。
“一品坊的糕點,各樣都買了點,特意給你帶的,不吃嗎?”
糕點的香味勾得喬安秀挺的鼻尖微動,但小貓還是傲嬌:“哼,不吃。”
“哎呀,那我就沒辦法了。”顧存山特意露出犯難的表情,狀似十分苦惱,“這糕點買了也是浪費,我拿去給村裡的年前女娘和哥兒吃吧。”
門“晃當”一聲,被人從裡大力打開了。
喬安兇巴巴的:“不準!”
小顧才多大就想招貓逗狗,春心萌動了?十五!招惹誰都是在犯罪,他是在阻止小顧步入歧途,嗯,很正當的理由。
他氣得面頰泛粉,如兩團紅霞,鮮活動人。
“你給我好好反思反思,什麼學會這油嘴滑舌的腔調來了!”喬安白皙的指骨用力戳着顧存山的胸膛,“還取笑我,小心我叫你連上桌吃飯都不能!”
對于他得威脅,顧存山絲毫不懼,這哥兒香香軟軟,哪是這麼硬心腸的人呢?
但他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好好好,我錯了,吃糕點消消氣,嗯?”
喬安瞪了他一眼,還是側開身讓小顧進了門,等吃了糕點,心情有所好轉,又能跟顧存山說說笑笑了。
顧存山享受得很,看着對面水潤的唇張張合合,眸色微暗。
他突然有點嫉妒以後得到喬安的那個漢子了,這麼可人噴香的小甜糕,他養起來的,太便宜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