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平陵出發前好安還有一件事沒辦。
老鋪栽贓陷害好記的事她還沒算呢。
斷好記的糖源是一件事,說好記甜品不幹淨是另外一件事,她好安可是個事事分明的優秀市民,二者怎能混為一談。
如果不讓老鋪點心鋪吃癟,她南下的路上肯定日日難眠,做夢都是拿發黴的紫菜往老鋪東家的嘴裡塞。
但報複這種事又不能太過光明正大,畢竟她在平陵還沒有多少根基。
最好搞一件看着不大,影響又不小,必須讓老鋪東家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的事。
要不學習現代商場裡的香水大戰,他們用對家的香水噴公共廁所,我們把老鋪的點心扔茅房?
好安今年在平陵的靈山寺上香時體驗過一把現在的公共廁所。
靈山寺的公共廁所又叫東司。一個東司便占了近一畝的地,能同時容納十八人一起辦事。
設施也十分完備,坑位和坑位之間都設有隔闆,避免辦事時尴尬。每個隔闆間内放置香爐焚香中和異味。
地面還鋪設竹木地闆,需要脫鞋進入以保持潔淨。
好安去的時候天氣微涼,中央懸挂了長竹竿可用來懸挂衣服、首飾。下方設了木炭爐,既能供暖,又能烘幹手巾。
隔間外還有去污用的爐灰、蒸土、藻豆和熱水。辦完事後有傾腳頭,就是專門收集代謝物的人回收作肥料。
脫鞋如廁、焚香驅臭一套流程下來十分精細。
平陵街上的一些公廁幹淨整潔不說,甚至在廁所裡擺上時下流行的書籍小說,供辦事人閱讀,但這種大部分是收費的。
要是用這招,花錢不用說,還有前腳扔了後腳就被清理的風險。
要不參考拉對方電閘這一招,派人去掀了老鋪的爐竈,填了老鋪的井,讓他們打不了水、用不了火?
不行,好安立刻搖搖頭壓下這個主意。
這招報複意味太明顯,搞不好老鋪東家賣個慘收獲大家的憐愛怎麼辦。還不如用熱水澆對方的發财樹。
發财樹?
這個好像真行!
老鋪的發财樹不就是李師傅嗎?把他幹扒了不就行了?
最好幹扒的同時再加一點别的料。
好安想了想李師傅的模樣,眼珠一轉,善心大發,提筆“刷刷刷”寫了個水方。
“你有辦法能讓老鋪的李師傅吃這個藥方嗎?”好安問道。
謝宗林一看便知道這方子幹什麼用的,點頭道:“行。”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啦,這樣我也放心。可惜看不到老鋪東家精彩絕倫的表情了,還怪遺憾的呢!”
想到老鋪東家的臉上即将出現的赤橙紅綠藍靛紫,好安就開心。
“我不去嗎?”謝宗林拿着水方震驚道。
“你去不了。這次要坐船。”好安解釋道。
謝宗林垂下眼眸,嘴角勉強扯出一絲苦笑,笑容裡滿是無奈。
他一直以為他們會一起去。
明明曾經都是一起,一起擺攤,一起采燈籠草,一起做飯,一起吃飯,一起來縣城,一起來府城,直到一張輕飄飄的船票,把他打醒。
船票要用戶籍文書買,他還是個黑戶。
這一年多過得太舒心了,他都快把這件事忘了。
之前總覺得隐姓埋名在一個地方一直住着,不惹事、不生事,戶籍文書這玩意可有可無。
而如今不同了,他想跟在好安身後,光明正大的跟在好安身後。
謝宗林的肩膀下垂,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活力,被遺忘在角落裡,塵埃裡。
好安輕輕拍了他的肩膀,半玩笑半安慰道:“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哭了呢。”
“我沒哭。”謝宗林仰頭,嘟囔道:“我隻是覺得我好沒用,幫不上你什麼忙。”
他知道好安這趟必去無疑,自己也應該全力支持,可心裡就是空落落的。
好安趕緊把謝宗林拉到一邊坐下,道:“怎麼會,我離開後好記可是交到你手裡!你幫我管理好記這可是大忙,隻有你能辦的大忙!”
謝宗林:“你去外面找聘個掌櫃也能幫你管理好記。”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怎麼跟七八歲的孩子一樣不僅撒嬌還别扭來。
“那怎麼一樣!”好安脫口道:“外面找的都是外人,不好。”
外人,這麼說他是自家人喽。
謝宗林下垂的嘴角微微擡了擡。
好安前前後後又安慰了一盞茶的功夫,謝宗林的臉色才好看些。
可一想到好安還是得離開,剛因為一句自我解讀出來的“自家人”上擡了兩秒的嘴角又落了下去。
于是謝宗林的嘴角起落起落起落落。
好安南下後,好記一切如常,老鋪也一切如常。
——
“秘方秘方,專治腹瀉腹痛後不利,一包見效,兩包痊愈!”
這幾天,李師傅家附近的巷口總有江湖郎中徘徊。
有的人家聽得煩,有的人家卻豎起耳朵。
李師傅媳婦就是後者,她暗中瞄了兩回,就是想看看有哪些人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