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情他們以前也做過，我爹他們說過以前就抓到過一批北邑人的奸細。”韋沅說，“聽說鬧得還不小，連大雲官員的後院裡都能夠見着北邑人的身影。”

“阿沅說的是景元三十年的那件事嗎？”齊玉好像有點兒印象。

齊玉曾經聽過這件事，那都是他皇祖父在位期間發生的事情，當今天子在那個時候都還隻是太子而已。

那件事鬧得很大，可以說官場遭到過一次大清洗，許多被北邑人“威逼利誘”的人被清理出來。

甚至因為這事大雲還向北邑出兵，直接将北邑打殘了，休養生息了好多年才恢複過來一些。

韋沅：“嗯，是啊。”

楊凜：“什麼事？”

楊凜不知道這件事，湊到齊玉身邊問。

齊玉偏頭，組織了下語言把這件事跟楊凜講了一下。

“嚯，北邑人還挺會變通的嘛，前朝後院一起下手，真牛。”

官員的路子走不通，就換他們家女眷的路子。

“阿凜。”齊玉叫了人的名字，皺起的眉頭告訴另一人他不高興。

齊玉不喜歡楊凜這樣說。

那件事害了很多人，牽連了很多人。

楊凜察覺到了這一點。

“好吧，我說錯了。”楊凜說，“我下次不這樣說了好不好，是北邑人太惡心了，就會耍陰招。”

“小殿下别不高興，好不好？”

韋沅看見這一幕，樂的笑出聲，将幸災樂禍這一詞表現得格外生動。

林雲本就是個心思細膩的人，能夠察覺出齊玉在面對他時的不自在反應。

同時，他看着坐在自己對面挨得很近的人，眉心皺了一下。

距離太近了。

他的目光下移。

夏季的衣料單薄，因此在衣料的遮掩下，他也能夠看出，兩人衣袖相貼的布料下相握的手掌。

林雲看了看什麼都沒有察覺的韋沅，又看看并沒有真的生氣，反而被楊凜逗笑的齊玉。

他的嘴唇蠕動了兩下，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

林雲是與楊凜一起離開齊玉府上的，韋沅比他們兩個先走。

楊凜往鎮國公府的方向走，走了一段距離，到了人少的地方停住了腳步，轉身。

“林公子，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

在他的身後，是林雲以及他的小厮。

林雲本就是跟着楊凜的，楊凜停了他自然也是停下了腳步，跟楊凜相對而立。

他看着楊凜眉宇間隐含的一點不耐煩，抿了抿唇，又想起在齊玉府上見到的格外耐心的少年。

最後出現在他腦海中的是齊玉的臉。

“雖然說這話由我來說可能不太合适。”林雲的表情認真，“四殿下或許頑劣了一些，但是他是一個很好的孩子，他不是壞孩子。”

可能四皇子以前做過一些過激的事情，可是說到底也隻是小孩子脾性，實際性子并不壞。

所以，你想要戲耍誰都可以，但不應該将那孩子作為對象。

“确實挺不合适的。”

楊凜的話不在林雲的設想之中。

眉目張揚的少年人抱着胳膊看着他，眼裡的神色與他平時相處的人不同。

不喜。

他很少感受到的情緒。

“小殿下是不是好孩子這件事我比你更清楚。”他從來沒有覺得齊玉是個壞孩子。

那個小可憐兒算什麼壞孩子？

“或許你可能真的沒有什麼錯。”楊凜說，“把本該他擁有、渴望的東西拿在手中，還要說着‘為他好’這種話，本來就是一種殘忍。”

楊凜覺得林雲可能是發現了什麼？

是什麼呢？他和小殿下的事情？或許吧，但是林雲以什麼身份來指責他呢？

齊玉的表哥？

作為享受了本該齊玉擁有的東西的人，他是怎麼做到對别人的事情評頭論足的？

當齊玉被厭惡的時候，他這個表哥在哪裡？當齊玉被污蔑的時候，他這個表哥又在哪裡？

是啊，他多無辜啊。

他也不想的，是别人主動把那些東西塞到他手裡的，并不是他去搶來的，争來的。

他是被愛着的人，憑什麼去評判那個不被愛的人的好壞？

他的小殿下并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我想井水不犯河水才是最好的狀态。”楊凜留下這樣一句。

說他說話惡毒也好，其他的也罷，反正他就是這樣的态度。

既然以前十幾年林雲沒來做過什麼好哥哥，現在也别在他面前擺出一副家長的模樣來。

這天底下有資格讓他滾的，除了齊玉本人，别人都沒有資格。

被土匪養大的狼犬偏執，隻知道喜歡的東西要緊緊抓在自己手裡，不能讓人搶了去。

如果是齊玉厭了他，他或許會放手，可其他人又算什麼。

楊凜離開了，留下林雲呆愣的站在原地。

身旁的小厮不服氣，為自己的主子抱不平。

“他什麼意思啊，公子好心好意，他胡說八道什麼？”

“四皇子就不是個好的，跟他一起的人也一樣過分，明明四皇子以前那麼對您，你好心去看望他，他身邊的人還這麼說你。”

“這鎮國公的人就是不講理。”小厮話裡全是嫌棄。

“夠了，元寶。”林雲的聲音少見的冷冽，“别說了。”

“楊凜……說的沒錯。”

林雲想着楊凜的話，苦笑一聲。

确實，他什麼都不清楚，以前四點下那些傳言背後的事情他也沒有查過，隻因為那次意外中齊玉的表現就覺得對方不是傳言中那種人，卻也沒有否認過那些傳言，他哪兒有資格去評判别人。

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這樣的……自以為是。

林雲滿口的苦澀，元寶卻被林雲這樣的語氣搞懵了一瞬。

他年紀小，林雲也不是苛責下人的人，對他也多了點縱容，加上他又是林雲身邊的人，那些對林雲好的人也愛屋及烏，對他的态度也不錯，給養了一副不輸别家少爺的性子。

不過，他雖嬌縱了些，但對林雲忠心，也不仗勢欺人，最多也就在林雲面前口花花了一點。林雲雖會管教他，卻不會這樣嚴厲的跟他說話。

在他印象中，公子一直都是溫柔可親的，很少有人會不喜歡他，所以楊凜用這樣的态度跟林雲說話，他才會這樣不滿。

但他現在看着林雲苦笑難過的表情，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林雲深吸一口氣，看着楊凜離開的方向。

“元寶，今天的事情誰也不能說，知道了嗎？”

如果事情真的是他想的那樣，那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陛下跟太子殿下知道。

哪怕現在太子殿下跟陛下對四殿下态度有所改善，這件事如果爆出來，四殿下還不知道會落得個怎樣的下場。

林雲在心裡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