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凜扒拉了一下腰間的繡囊，忽視掉韋沅看過來的不高興的眼神，應了一聲：“嗯，會去。”他哥跟他說過這事，他們家也會去。

齊玉：“哦。”

韋沅看着那兩個人，小聲地哼哼了一聲，在齊玉看過來的時候立馬又換上了笑容。

對于楊凜，韋沅有些嫉妒，又有些讨厭。

在他的眼中，楊凜現在所處的那個位置原本是屬于他的。明明他才是齊玉最好的朋友，齊玉以前跟他才是最好的。

可他看着齊玉臉上的笑恍惚，齊玉和楊凜說話的時候總是開心的，那種笑容和跟他待在一起不一樣，他說不出具體的差别，就是感覺不一樣。

幸福。

韋沅不知道為什麼腦子冒出這個詞語來，他看到齊玉面對着楊凜時的笑容時，腦中生出來的詞就是這個。

亮晶晶的眼睛，臉頰因為笑容而泛起的淺淺的小窩，帶着幸福的意味。

莫名的，他不想讓這樣的笑容從齊玉臉上消失，哪怕他不喜歡楊凜。

從他發燒那天之後，他仍然有斷斷續續做一些奇怪的夢，和他發燒時做的夢很像的那種，真實到讓他厭惡的夢。

他不喜歡夢裡的自己，夢裡的自己很壞。

他看見夢裡的自己對齊玉說了好多不好聽的話。他自己聽着都難受，被說的當事人肯定更難受。

他想跟自己說，齊玉才不會做那些事情呢，你明明應該知道的，為什麼不相信阿玉呢？

韋沅聽着夢裡的自己所說的那些話，恨不得當場撲上去把自己揍一頓。

他想說，你别說了！你這樣說阿玉會難過的！你怎麼能這樣說呢？

他看着夢裡的齊玉明亮的眼睛一點點暗淡下來，在周圍人誤解、難聽的話語中一點點失去了神采。

後來，他看見齊玉的腿依舊瘸了，也是秋獵的時候受了傷，卻更嚴重。在那之後，有關齊玉的風言風語越來越多，韋沅看着夢裡的自己跟齊玉的聯系越來越少，看着自己還對齊玉發脾氣。

他看着齊玉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不喜歡出門，越來越不喜歡熱鬧。齊玉打發走了很多府裡的人，隻留下了那麼零星的幾個人。

韋沅從一開始恨不得揍自己一頓，到最後沉默了下來。

他想，他真的好差勁兒啊。

齊玉扒拉了一下那個鬼工球，又看了一眼似乎是走了神的韋沅。

和上一世不一樣的韋沅讓齊玉有些無措。

上一世的韋沅不是這樣的。

韋沅是韋家最受寵的小公子，從小到大都是被人寵着長大的，身邊的人對他不是捧着就是哄着，性子上自然是有些霸道。

而且從親緣關系來論，韋沅跟齊玉也算是表兄弟，從年齡上來說，韋沅又比齊玉小一下。除此之外，相較于其他跟他有親緣關系的人，韋沅跟齊玉之間的關系稍微好上那麼一點。齊玉也不介意多讓讓韋沅，别人說他不好的話，為了不讓韋沅不高興他也忍下來了的。

哪怕不能做親人，沒辦法跟韋沅像他跟林雲表哥那樣親近，隻是做朋友也好。

隻是……想到上一世，齊玉眼神暗了下去。

看他可憐。

齊玉想到自己聽到過的話，現在都還有些難過的。

他以為有那麼一點點不一樣的，一點點也可以的。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轉着自己手腕間戴着的那串十八子。

這是他新養成的一個習慣，自從楊凜送了他這串十八子後，他在難過或不自在的時候，習慣性地會去轉十八子的珠子。

現在的韋沅讓齊玉覺得有些陌生。

就是感覺韋沅變得怪怪的，有時候看向他的目光有着一種他說不出來的悲傷與難過，那樣的情緒不應該出現在韋沅這個張揚高傲的小少爺臉上。

他定定地看着韋沅臉上幾近讨好的笑容，這樣的表情他很熟悉的，以前他的臉上也經常出現這樣的表情。

韋沅注意到齊玉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心下一緊，以為自己哪兒又說錯話了。

韋沅知道自己性格沒齊玉那麼好，有時候說話又不過腦子，說出來的話可能傷人心。

韋沅幹笑兩聲：“阿玉，怎麼了？”

齊玉猶豫着，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開口，他害怕自己開口被嫌棄多事。

齊玉正思考猶豫着，忽然感覺自己袖子下的手被捏了捏，來自自己旁邊的人。

他扭頭，對上楊凜一個鼓勵的眼神。

楊凜看出齊玉的回避與退縮，他不清楚齊玉想要做什麼，但他很清楚齊玉不是什麼刻薄的人，做不出什麼壞事來。

齊玉能夠感受到楊凜手上的溫度，心下稍安。

他在韋沅略顯緊張的目光中開了口：“韋沅，其實……”

“……你不用這樣的的。”

“阿玉。”韋沅緊張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哪兒又出錯了，“你怎麼這樣說？我是不是又說錯什麼了？”

他的手指曲了曲。

齊玉抿了抿唇，搖搖頭，小聲開口：“你不喜歡這樣笑就不要這樣笑了。”他覺得這樣的笑容不應該出現韋沅這樣驕傲的小少爺身上。

齊玉其實想的很開，即使上一世韋沅沒有信他，沒有站在他身邊，他也沒有怪過他。難過是有的，更多的就沒有了。

真正要論起來，上一世韋沅除了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外，并沒有對他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

他在現在的韋沅身上看到了一點自己過去的影子。

他說：“那樣笑不開心的。”他很清楚這件事。

韋沅聽着齊玉的話，呼吸一滞，心中沒有半點兒因此開心而，反而更加的難受。

他眼睛發澀：“阿玉，心腸太軟了不好。”很容易被人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