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正躺在餐廳的椅子上思考人生。
舷窗外,陌生的天體自顧自地旋轉着,三個衛星在一側緩慢地移動。距離他們逃出生天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在帆闆女士的指揮下,他們順利地搭上星環附近貨運飛船開啟的躍遷蟲洞,蟲洞将他們傳輸到了遠離故障之城的其他星系,勉強脫離危險。
餐廳陳設老舊,大部分器具上都布滿灰塵和蛛網,牆壁斑駁,暖黃色壁紙部分脫落,下方的金屬闆也鏽迹斑斑。唯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吧台對面巨大的落地舷窗,半球形的舷窗向外凸出,為在餐廳中就餐的人們提供了極緻的太空景色。
銀色的吧台空空蕩蕩,想必在格蕾接手以前,這裡值錢的東西就已經被人洗劫一空了。隻有一個吊頂電視因為和支架融為一體難以拆卸而被留下。此時電視似乎被人打開了,正是其中傳出的聲響打斷了格蕾的思緒。
年輕的魚人端坐在吧台前,一隻手托住下巴,另一隻手則翻動着書頁。他蜷曲的頭發垂落在臉側,在燭光的映襯下,他的膚色似乎與常人無異,隻有微顫的耳鳍暴露了其獨特的種族。
格蕾打了個哈欠,走向吧台。披在身上的毯子滑落,她想要拿起毯子,但織物卻滑過破損的金屬手臂掉在地上。
她盯着自己的機械義肢,模糊的記憶開始複原,從初入“啟世之城”到擊破穹頂炸斷星環,短短幾天,她卻經曆了幾個人的一生。
心念一動,格蕾取下破損的金屬手臂,銀色的外殼被爆炸燎得黝黑,燒焦的橡膠皮向外翻卷,電線裸露,但最嚴重的還是抗下“藤蔓”攻擊時落下的凹痕,鋼鐵造就的肢體甚至無法迎下一擊之力,震蕩下破裂成幾段,僅餘少量膠皮連接。
“小花,”她呼喚道。
手臂的破損處發出微光,裡面不知何時嵌入了一枚金屬球體。将球體握在手中,格蕾再次呼喚小花的名字,果不其然,球體對呼喚有所反應。看來這便是在啟世站與她對話的小花的本體了。
不管她再如何呼喚,球體卻沒有了回應,似乎是陷入了某種沉睡狀态。
看來喚醒小花這件事隻能從長計議了,格蕾暗自想到。她踢開散落一地的廢棄紙箱,單手撐起身子坐在吧台前。
“帆闆女士,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中有什麼新聞嗎?”格蕾低頭操縱着吧台前的廚房面闆。這艘船的型号雖然過于老舊,但仍然配備了基礎的廚房功能,再差也可以将基礎食材轉變成賣相不佳味道也不好的糊糊。
“查找中……根據您的過去七天的定位,匹配到‘故障之城’以下新聞文本:驚爆!星環爆炸竟是人為導緻!白騎士已啟動調查流程……最新進展,白騎士收到匿名消息,星環爆炸似乎與ROBO集團繼承人,對,對不起,是前繼承人格蕾有關!目前白騎士已對ROBO開展調查……什麼?ROBO的最大競争對手MS集團一反常态,竟然高調宣布無條件支持ROBO……有輿論懷疑可能與前幾天的繼承風波有關……”
“什麼!“格蕾被吓了一跳,發生在星環上的事情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白騎士查到她的頭上。當時在星環上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并沒有多少,難道是當時救出的其他穿越者匿名舉報?不,那些人應該沒這麼快查到她的具體身份,而且他們再怎麼也應該能意識到”祂“的危險性,和所有人被那個東西當場殺死相比,星環被破壞隻是相當小的代價了。更何況他們之間應該沒有利益糾紛,不至于被這樣針對……
她突然想起在逃生通道時瑞安使用的奇怪手段,似乎就是在那之後,自稱隸屬于“廢墟“先鋒隊的那幾個人态度突然發生了轉變。如果是有官方背景的先鋒隊,調查她一個邊緣星域居民的身份想必易如反掌。
“瑞安,“格蕾定了定神,這個人的能力和他手中所謂禁書似乎很麻煩,”對于‘故障之城’或者說星際聯邦,因為星環爆炸來找我們兩個麻煩的事,你有什麼打算。“
離開啟世站後,格蕾意識到,和瑞安同行并不利于她實現暢遊星際的理想,如果能在下一站将他放下,自己再通過安利埃向白騎士說明事情起因,“廢墟“先鋒隊那邊應該也不會繼續追究,這樣就能完美開啟她日思夜想的旅程了。
“這個星域離我的目的地很近,方便的話可以送我到‘大地守護團’嗎?“瑞安合上書,他重新推算了一遍,雖然經過重重阻礙,但巧合的是命定之人并沒有待在”故障之城“,他這一趟也不算跑空。不如說是剛剛好,合适的時間合适的地點,以及合适的目擊者,他望向格蕾,後者似乎也有些驚喜。
“那裡我很熟耶,我就是‘大地守護團’的實習學生喲,雖然因為某些原因沒有去參加畢業典禮……等等,‘守護團’的畢業典禮向來是固定的太陽時,好像就是明天?“
“我正好也去看望一下學生時代關照我的老師,’帆闆’女士,麻煩規劃一下路線吧!“
就這樣,兩個想互看不順眼的臨時搭檔踏上了最後一場共同的旅程……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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