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

格蕾睜開眼，她掙紮着将自己從舒适的沙發中拉起來。

昨天是漫長的，從初入“啟世之城”就和仿生人對戰，到上交“食材”還順手救了一個人……這應該是她穿越的這麼多年來經曆過的最複雜的一天了……僅次于穿越那天。

當她收拾好東西并吃完早飯幹糧之後，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

格蕾重新折返回宴會廳外的泳池，在那裡有人正在等着她。

“我叫潘達斯，潘達斯瑞安，可以叫我瑞安就好……”魚人少年扭扭捏捏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他似乎剛從泳池裡出來，墨綠色的齊肩卷發濕漉漉地搭在他的肩部，發梢上的水滴劃過蒼白的肌膚，從鎖骨向下，沒入長袍寬大的領口。他用手攪了攪長而披散着的劉海，似乎嫌棄它擋住了視線。失去劉海的遮掩，少年青澀但不乏精緻的面龐顯露出來，他羞澀地笑了笑。

似乎是注意到了格蕾的視線，又或是久久未得到答複，瑞安愈發緊張了起來。他局促地揪住自己的袖口，蒼白的皮膚上也彌漫着不正常的潮紅。伴随着他局促的呼吸，脖頸處蔓延的細小鱗片似乎也在不斷張合。

啊，這個場面和格蕾預想中或多或少有些不同。她幾乎開始回想自己昨天是否過分粗魯以至于吓到了這個敏感的魚人少年。

“瑞安……你好，我是格蕾，就，隻是格蕾，”格蕾在瑞安有些害怕的神色中在衣服口袋中掏了掏，最終拿出了一根皮筋，她指了指他纏繞着發絲的手指，“這個給你，可以用來紮一下劉海……或者說魚鳍？我不是很确定你們怎麼稱呼這個的？”

“我，我知道了，”瑞安小心翼翼地接過皮筋，魚人用有些笨拙的手指随意擺弄了幾下，終于将它固定在了自己頭上。

“這就好看多了嘛！這麼好看的臉還是要露出來才對！”格蕾欣慰地欣賞着魚人在收拾後大幅提升的顔值。

即便格蕾并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純粹的顔狗，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見到美的事物心情便會更加舒暢。

走出了房間，格蕾拉着瑞安匆匆向廚房走去。

一路上見到的機器人無不向格蕾颔首緻意，格蕾也點頭應對，這一難以置信的人機和諧景象讓瑞安暗自吃驚。

“……為什麼那些機器人對你很友好？”端着由“莉莉”準備的海藻魚肉粥，瑞安禁不住向格蕾詢問到。

格蕾一屁股坐在瑞安旁邊，她沒有回答。他們正坐在餐廳外湖邊的草地上，她擡頭看向周圍，“花園餐廳”處于這座奇怪城市的中心區域，緊靠着最中心的“啟世之塔”，是城市中唯一存在植被的地方。

她踩踩腳下絨布般的草坪，轉頭卻看見瑞安正歪頭盯着她。少年的眼睛澄澈到沒有一絲雜質，他的頭發蜷曲在耳鳍前，伴随着他的動作，部分散亂的發絲撲到他正在進食的嘴邊。

格蕾心塞地掏出一把梳子，她将梳子塞到瑞安手中，“給你……記得照顧好自己啊。”

瑞安擺弄了一下梳子，沒有像對待皮筋一樣将它放到頭頂，而是似乎在不斷用手指間的魚蹼嘗試着梳齒的鋒利程度……

“你……不會梳頭？”話剛出口格蕾就意識到了什麼，魚人生活在海裡，應該是不需要将魚鳍或者說頭發紮住才對，不會梳頭也是應該的。

“抱歉，我可能做了多餘的事。”

瑞安搖搖頭，他将頭發從根部握住，在腦後挽了幾個複雜的結後，再用梳子固定住，勉強穩定住亂跑的頭發。

他重複了一遍問題。

“我是仿生人你知道的，表面上我是運輸者，但我的真實身份……希望你不要暴露給其他人，我其實是‘啟世之塔’派來的監視者，主要負責監督‘啟世之日’的準備工作。“

“但現在，我懷疑花園餐廳可能準備在‘啟世之日’進行一些非法的事情……希望你作為前……額，前食材，能夠配合我的工作。”格蕾一本正經的瞎編道。

瑞安點點頭。

“我們一人提一個問題，解答後再換下一個人提問……”

“你為什麼會被關在冷庫，甚至是作為食材?我看這座餐廳的其他人類都過得好好的。”格蕾手裡端着一碗同樣的魚肉粥，她暫且還不想在員工面前暴露自己的人類身份，隻能将就自己同樣嘗試這份魚人族的傳統美食。

瑞安有些支支吾吾，似乎并不想在格蕾這個疑似仿生人的外來者面前多說些什麼，但礙于承諾，他遮遮掩掩地給出了答複，“其他的人類視我為廢物，他們将我交給了餐廳來換取自己的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