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會。
看完幾場戲,蘇二公子告辭回府了。方問雪殷殷地目送他坐上馬車離去,姚庭川也與方别霜道了别。
臨走前蘇二公子表示蘇府随時歡迎他們登門做客,吳氏喜不自勝,一直望着他的馬車出了平安巷,才拉着方問雪的手轉身問她與蘇二公子聊得如何。
方問雪雙頰生霞,含羞帶怯地誇贊蘇二公子相貌不俗,談吐不凡。見方别霜垂首從旁邊走過了,她高擡起下巴道:“哼,有些人啊别說穿什麼金絲湘裙了,就是金銀披身又如何?庸脂俗粉,空有皮囊,正經高門可瞧不上。”
方别霜腳步一頓,彎眸笑起來:“是呢,就瞧得上姐姐這般眼皮子淺薄還相貌不佳的。”
撂下這話,也不管方問雪在後面跺着腳怒罵什麼,方别霜直接回了溪汀閣。
夜半時分,整個方府都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方别霜丢開懷裡的小蛇,輕手輕腳起身下床,摸黑換上輕便衣裳,叫醒了芙雁。她心裡想得明白,這種事既然定了主意要做,就不能再畏手畏腳,否則一拖再拖便是綿綿無期。
要下床的時候,小蛇纏着她的手臂不放,拿了它的腦袋下來,它尾巴緊勾着她的手腕;趁她扯它尾巴,它腦袋又攀上來,方别霜沒空跟它玩,一把抓住它的蛇身,低聲告誡道:“一會兒就回來了,你自己待着。”
銜燭将腦袋探出帳内,看她牽着芙雁一同出去了。
憑什麼要他聽她的話。
他就要去。
一路上為避免引人注意,方别霜和芙雁兩人連燈都未提,隻在袖中藏了個火折子。奈何芙雁膽子小,銜燭稍微捉弄一下,她都能吓得渾身哆嗦。
謙和堂的書房上了鎖,方别霜摸索半天打不開,隻能去開窗。窗上沒鎖,可一動就嘎吱嘎吱地響,芙雁在底下守着,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大驚小怪地彙報,弄得方别霜才開條縫出來就已緊張到冒冷汗了。
終于開了半扇窗,方别霜提腿登上窗檻,剛要借力躍上去,忽聽到芙雁緊張道:“好像有人來了!”
方别霜驚愕回頭,正準備轉過身子跳回去,腳下一個沒踩穩,整個人都失重往窗内跌了進去。
“啊不是,是個耗子過去了——”芙雁又來了這麼一句。
完了完了。
将要摔到地上的那一刻,方别霜緊緊閉上眼,死死咬住唇,做好了摔個狗啃泥的準備。
然而也是這一刻,她腰上突然一緊一涼,一隻冰冷有力的手臂輕而易舉地箍住她,将她送往了一個同樣冰冷的懷抱。
撞上對方胸膛的那個瞬間,仿佛有盈盈冷香萦繞鼻端。方别霜登時汗毛倒豎,睜大雙目,可月色朦胧昏暗,竟是什麼也看不清。
隻能感覺到對方是個身姿高大的男人。
這裡怎麼會有人?!
由于過度驚吓,她全身僵直難以動彈,顫着雙唇要喊,又猶豫了。她要如何跟人解釋自己會三更半夜不睡覺出現在這裡?
又一抹冰冷貼上了她的臉頰。
方别霜身子幾乎要軟倒了,耳邊卻傳來一聲輕笑。
是道清耳悅心的少年嗓音,但在此刻的方别霜耳中聽來有些陰恻恻的。
“你怕我?”
少年将她頰畔的頭發絲輕撩到了耳後,弄得方别霜極其不自在。
正常一個大活人……能有這麼低的體溫嗎?
她戰戰兢兢别過了臉。
“哼。”
發絲脫手,少年低哼一聲,聽起來不悅極了。
方别霜再大膽,此刻心理防線也要崩塌了。這是來索命的鬼嗎?孽都是方仕承造的,好歹先索了他的再來找她吧!
少女眼眶泛了紅,失了血色的姣白面容上綴着淚珠。銜燭垂眸看着,一言不發地揩了揩。知道她體熱怕冷,他隻拿指腹輕觸,可還未揩去,少女瑟瑟欲躲,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銜燭覺得好煩,好不高興。
他手掌上移,落到她的後背,拍了幾下。
方别霜差點懷疑他要一掌拍死自己,可這力道輕極了,一下一下的。
竟是像在……安撫她?
面對她濕漉漉的茫然眼神,少年沉默片刻,冷言冷語道:“我救了你,為何要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