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嗯了聲,沒明白幼崽這是要做什麼。
“給。”
“給我?”這下白黠更不理解了。
小崽子冒着魂相碎裂的風險,差點被魇魉殺死拿到的東西,轉手就給了她?
還是說……有什麼别的意思?
“都說了是重要道具,師姐要一直佩戴在身上哦。”
身上所有靈脈和骨頭都被白黠縫了一遍,一說話就會牽動那些靈線和傷口,那麼幾句對話下來,方柔也着實有點喘上了。
想不通這到底是為哪般的美人兒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瞪着方柔吃力提在半空的手,深深吸了口氣。
出于這是幼崽第一次叫她師姐,她決定給幼崽一個機會,咬着後槽牙說:“能解釋一下,這算是哪門子的重要道具嗎?”
方柔想了想,說:“算是我送你的結契……紀念吧。”
省略前因後果,确實是如此。這是她為了能改變白黠最終結局所冒的險。
房間中響起了噼噼啪啪的響聲,黑紅的靈力閃光如蛛絲般漫布在整個空間裡。
實在是……很難忍住打幼崽的沖動。
白黠這樣想着,左手牢牢按住右手手腕。
方柔給了白黠一個問心無愧的眼神,安逸地閉上眼睛,一整隻大寫的有恃無恐。
然後,少女的呼痛聲響徹了整座造化峰,驚奇一線白鶴。
原來白黠在無望山頂剛接到她,給她腳上綁玉牌的時候,就在她身上下了好幾個隔絕疼感的靈紋陣。
現在,她把它們撤了。
慘叫聲隻持續了幾個呼吸,白黠又重新将靈紋陣給方柔布了回去。
這下,床上的兩隻幼崽都乖了。
女人輕柔地用帕子掖了掖方柔的額頭,解氣了,心裡卻沒松快到什麼地方去。
“你的命,從我們結契開始,就不再隻是你的了。”白黠冷硬道。
方柔知道女人是真生氣了,可自己心裡卻委屈不起來。身上密密麻麻都是那人靈力所化的靈線,也因為那些無微不至的靈紋陣。
“下次……我會記得……我的命,除了是我的還是你的。”
這聽起來是很中二的對白,但二人說得很自然,沒有絲毫中二或旖旎的味道,是理性簡單的表達。
但此時此刻,她确實是如是想的。
房間裡沒别人,她也就這樣說了。
女人嗯了聲,不甚滿意幼崽的回複。
結契羁絆如果其中一方的存在被抹滅,那麼另一方極有可能陷入嚴重缺失感和靈魂撕裂的痛感中,大部分會永久性持續。
就像笛松,他常年被頭疼的毛病衍生出了他好酒好茶的習慣。
這不是遊戲,棄遊了,互相年節時寄些問候禮便算了結的因緣。
二人結契羁絆,命運軌迹注定彼此糾纏。
說出上述對白的方柔心裡還是有些尬,決定扯開話題。
她問了那個現在全山門的人都在關心的問題:“你說,闫欣桐她到底看見了什麼?”
白黠懂方柔想知道什麼,“無論她看見了什麼,都不會說出去的,不然她也不會直接說要閉關。”
“那說明她肯定看見了什麼。”方柔還是不太安心。
“那位是這天底下唯一擁有黃泉之眼的人,所以她看見的,也就是你我從出生開始的一生。那些你記得的,不記得的,她都會看見。”白黠眯了眯眼,說話的聲音有點冷,似是不喜歡這種窺探。
聽到這個答案,方柔反射性脊背起粟,待平靜下來,心中的疑惑不減反增。
然後,白黠問方柔到底是如何找到夜神冢入口的。
山門門口的夜神冢并不是千年前熔神戰役的結果,而是山門萬年前成立之初就存在的遠古原神墓穴。這點從熔神戰役中所隕落的神格和神位名錄可以看出,那份弑神名錄中雖然對應夜神神格的内容,神職卻是由幾位不同神族分别負責。
長輩們最後的結論也是夜神神冢内的東西,可能被其他神族取走了,以繼承夜神神格,行使神職。
“看見的……呀。”
方柔不以為然,她覺得可能是自己碰巧在空間裂隙附近停留,所以找到了入口。
可白黠詫異又嚴肅的表情說明事情并非如此。
“有什麼問題嗎?”
剛已經被闫欣桐那黃泉眼的功能吓得不輕,方柔心跳又是一陣加速。
“你能看見什麼?”白黠不确定問。
“應該是……靈子吧?”方柔布确定答。
白黠攤手,在手中凝聚出一團靈力,問她:“什麼顔色?”
方柔已經大概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但還是如實道:“紅色,外面有層黑色。”
女人銀色的豎瞳聞言收成了一條線。
方柔可以從中明确分辨出一絲懼意,就好像剛剛自己聽見闫欣桐能閱讀一個人靈魂中的所有記憶一樣。
“不要告訴别人你能看見。”女人從自己的震驚中緩過神來,眸中依然有一絲方柔可以辨明的驚懼。
“好。”
方柔沒問是為什麼,直覺告訴她,這是件會要命的事。
白黠嗯了聲,閉上眼睛在方柔床邊坐下,一坐就是一整個沉默的白天。
待太陽西沉,她像是消化了,或者說是恢複了,開始如常照料方柔的傷勢。
小狐狸真如白黠所要求的,動作非常注意地依偎在方柔身邊。
方柔躺床上想着,她在造化峰的日常除了養傷似乎再無其他,除了拜師禮當天匆匆看了眼山門,有個囫囵印象外,她似乎就再沒有踏出白黠這院落的記憶了。
這是造化,還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