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多年不回花果山，心情甚好，他在前方蹦蹦跳跳走的飛快。林黛玉輕提裙擺跟在他身後，竟也不落分毫。

“怎的一隻猴兒都沒見到？”孫悟空站在瀑布前，心生疑惑。

水簾洞周圍果樹最是繁密，他環顧一周，果樹上有猴子活動的痕迹，按采摘剩下的根芽看，今天還有猴子采過水果。

但放眼看去，卻沒有看到任何猴子。

“待會再尋它們。”孫悟空對黛玉一笑，指着水簾洞的方向，“姑娘請看，這瀑布裡天生一個石洞仙府，其間妙不可言。”

“那我得去看看。”黛玉笑容晏晏。

水簾洞中景象未變，石房依舊，石鍋石竈石盆石床一如當年，當中一塊石碣，镌着“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

“呀，好規整的器具，每一個都是獨立石頭雕刻成的。大聖，這是你做的嗎。”林黛玉拿起一個石碗，好奇的翻看。

孫悟空沒有回答，他在裡間。

這裡是個休息屋，裡面石床石櫃等一應俱全，孫悟空離開後，花果山的猴子在此立了牌坊供奉他，日日新鮮水果，幹淨泉水，不曾間斷。

但今天他再看，這裡的泉水早已幹涸，放的幾個蘋果蕉梨，已經腐朽破敗，風一吹就要化成灰了。

“可惡，可惡啊！”孫悟空怒極。

林黛玉從外間進來，見狀也詫異萬分。

“姑娘在此稍稍注意，俺老孫去去就回。”孫悟空點頭示意，随後消失在水簾洞中。

……

猴子飛到半空中，從上往下打量整座山的猴子，他遠遠看去，猴子活動區域出現明顯分層。

大批量的猴子聚集在西北區域，要麼躺在樹枝上，要麼躺在草坪上，反正能不動就不動。其餘小部分在山裡的其他區域，那些區域相對來說果子少一些，但也夠它們吃。

那一小部分猴子藏在山洞裡，灌木叢中，隐藏起來，默默梳毛。

“？”

孫悟空覺得怪異，卻又說不出來哪裡怪異，他落在西北區域，見一隻老猴兒四仰八叉的躺在溪中的一個大石頭上，悟空跳到他身邊，拍了拍它，正欲開口。

不料，老猴似乎對自己被打擾這件事非常在意，它嘶吼一聲，翻身坐起來，龇牙咧嘴的就要撲過來咬悟空。

悟空一驚，閃身躲開。

老猴不依不饒追着他咬，面容猙獰，眼睛冒紅光。

“反天了？！俺老孫都不認得？”孫悟空怒道。

老猴根本沒聽他說什麼，伸着尖利的爪子想抓他撓他。悟空暴怒非常，但又不好下狠手去打他，于是輕輕一腳，将老猴踢到岸上。

好巧不巧，這一腳将老猴踢的摔到了另一隻大猴身上，那大猴本在梳毛，遭此一擊，惱怒不已，龇着牙痛毆老猴。

方才暴躁兇殘的老猴，在離開石頭後，像靈魂被抽走了一樣，失去了所有戰鬥力，被那隻大猴騎在身上bangbangbang的打，打的它皮開肉綻，還飛了顆牙出來。

“住手！”悟空一聲暴喝。

大猴毫無反應，繼續兇狠的毆打大猴。

悟空惱極，上前一把拎起大猴，掐住它的脖子，惡狠狠道：“我讓你住手，你聽不見嗎？！”

大猴離了地面，瞬間也失了所有戰鬥力。

它雙手抱住雙腿，在半空中蜷成了一顆球，不敢直視悟空，也不敢動，隻拼命的哆嗦。

老猴見大猴被抓，撿回自己掉落的牙，快速跑回溪水中間的石頭上，趴在石頭邊緣，借着溪水照鏡子，想将斷掉的牙拼回去。

孫悟空詫異極了，他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猴子一個個像被奪舍了般。

剛才他們鬧這麼大動靜，周圍的猴子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吃蘋果的吃蘋果，睡覺的睡覺。

最多的是梳毛的猴子。

一大部分猴子都在奮力梳毛，為自己頭上插花戴草，似乎天塌下來了，也與它們無關。

孫悟空曾去閻王殿，劃了花果山猴子的生死簿，從此這些猴子便免除了生老病死的痛苦，花果山資源豐富，善加利用的話，養這群猴子百代都不成問題。

但他今天發現，猴子的數量，甚至比幾年前少。

奇也怪哉！

“俺問你，馬流二元帥，奔芭二将軍在哪裡？！”悟空搖了搖大猴。

聽到具體名字，大猴兒晃晃腦袋，眼中終于出現幾絲清明，它指向東南方，接着，繼續蜷成一團。

悟空無奈，将他抛下，飛身往東南方去。

馬流二元帥，奔芭二将軍是花果山四健将，悟空大鬧天宮前就存在的老猴兒，分别是兩個赤尻馬猴和兩個通臂猿猴，當年二郎神火燒花果山，就是四健将帶領衆猴躲避危機。

……

花果山西南方。

這裡猴子稀少，大都藏在暗處不露臉。

“俺老孫回來啦！元帥将軍，你們都在哪裡呀？！”孫悟空放聲高喊。

過了許久，才從暗地裡爬出一隻猴兒。

它看着不老，眼神卻滄桑無比，身體明明沒有缺損，卻拄着個破樹根，一瘸一拐的走來。

孫悟空辨認了半天，才認出是奔将軍。

“怎會如此？！難道有妖孽為禍？”孫悟空一把抓住奔将軍的手腕。

“大聖回來了。”奔将軍神情淡漠，見到孫悟空也沒有十分激動。

“其他三人呢？”孫悟空左顧右盼，沒有看到其他猴。

“都死了。”奔将軍淡淡道。

“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孫悟空悲怒非常，抓住奔将軍的肩膀開始搖。

“都是我殺的。”奔将軍不為所動。

“？！”悟空一掌将它打在地上。

奔将軍嘴邊流出殷紅的血，但它神情從始至終都是淡漠的，仿佛自己是局外人，與這副軀體無關。

悟空變出金箍棒，指到奔将軍臉上，悲憤道：“你為何要這麼做？！”

奔将軍竟從腰間取出一根香蕉。

“到飯點了，該吃飯了。”

接着，面無表情的開始啃香蕉。

“呔！孽畜，你屠戮同類，喪心病狂，你且說說，到底是為何？！否則俺老孫活剮了你。”見奔将軍反應平淡，悟空怒極，但心知有疑，強壓悲憤，連連問道。

“大聖要殺便殺吧，死不死活不活也沒什麼分别。”奔将軍啃着香蕉，目光呆滞。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孫悟空揪住奔将軍的脖頸。

“什麼都沒發生，我們在這一片樂土中，餓了吃困了睡，想□□了就□□。久而久的，大家就倦了。”奔将軍癱在地上，兩眼空洞的看天空，呓語般的訴說，“然後發生了第一起同類相殘，馬流兩位元帥因為一顆蘋果大打出手，我為了阻攔它們，不小心将流元帥推倒，磕在石頭角上，腦漿崩裂…”

講到此，奔将軍眼中才閃過一絲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