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辛語知錯就改，“我以後注意一下，我告訴過你房姐是誰嗎？”

“負責人事的姐姐，她家有兩隻貓一條狗，一個上三年級的熊孩子叫皮皮。”程杭一如數家珍。

“……”辛語咂舌，“你記憶力好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

程杭一笑而不語，他喜歡辛語和他分享，無論是多麼瑣碎的事情，他都能聽得津津有味，仿佛又回到高三時，他坐在後排看似認真做題，實則豎着耳朵在偷聽辛語和同桌眉飛色舞地聊八卦。

“我快氣瘋了。”

今天上班時間，辛語咆哮着向程杭一發過去一句話。

程杭一擡手示意焦航，他走出會議室，走到安靜處撥打辛語的電話号碼，“怎麼了？”

“咦，你不是說上午有會議嗎？已經結束了嗎？”辛語随心所欲地說話，“你不用特意打電話過來，我發文字可以更好地宣洩情緒。”

程杭一被嫌棄了，他同樣不惱，耐心地問，“為什麼生氣？”

“彭雲景實習轉正，成為正式員工，你說她是不是缺心眼，幹嘛告訴周顯我自學了軟件開發。”辛語擔心程杭一無法把人名對号，她補充道，“周顯就是我們公司的經理，老闆的侄子，老闆半退休狀态，公司由他負責。”

“嗯，我知道，他怎麼了？”程杭一當然記得周顯，多次打擾他和辛語約會的罪魁禍首。

辛語越加氣憤起來，“秒甯已經提出辭職，周顯原本打算挽留秒甯的，聽說我會軟件開發後，爽快地放行秒甯，接下來可能打算讓我身兼數職，兼顧網站維護的工作，算盤珠子崩我臉上。”

“他找你談話了？”程杭一接着問。

辛語深吸一口氣，暴躁開口，“上班半個小時就找我談過了。”

“你怎麼回答的？”程杭一耐心地詢問。

辛語繼續傾倒情緒垃圾，“周顯問我是否知道秒甯辭職的事情，我當然說不知道，他又問我是否自學軟件開發，前段時間我上班時間開視頻自學，這件事情瞞不住，我就說隻學會皮毛，無法承擔網站維護的工作……”

辛語平時說話慢悠悠，情緒飽滿高漲時，語速又快又急，噼裡啪啦地一通宣洩。

程杭一沉穩内斂，他溫聲安撫，“你做得很好。”

“六千塊錢的工資，我隻做六千塊錢的工作量，想讓我多勞，那必須加薪，實在不行我就辭職了。”辛語仍在惱怒地吐槽。

程杭一耐心地聽着，不時應答幾聲。

辛語還想多說幾句，聽到那邊焦航的聲音，她忙說，“焦航叫你，你先去忙吧，我回家繼續和你說。”

“好，回家說。”程杭一戀戀不舍地挂了電話。

焦航站在五步外，等程杭一挂了電話，他才走過來，“真不是故意打擾你當情緒垃圾桶，有幾項數據我不清楚，被對方問得啞口無言，你又貿然離席，我出來看看是不是有比幾千萬生意更重要的事情。”

程杭一返回會議室，輕描淡寫地化險為夷。

焦航比着大拇指，忍不住吐槽，“辛語到底有什麼重要事情？”

“吐槽同事和領導。”程杭一補充，“對她來說很重要。”

“不能等到回家再說？”焦航不理解。

程杭一擡眼看焦航，臉上閃現不悅情緒，“情緒有爆發期和時效性，現在是上午，等到晚上下班回到家，她大概已經把負面情緒消化完成，不再需要傾聽對象。”程杭一接着說，“辛語是個情緒十分内斂的人，她主動向外釋放情緒的機會并不多，所以我要每次精準把握，對我而言，這比工作更重要。”

“和你這種戀愛腦沒話說，你戀愛怎麼談都行，但是不能影響工作。”焦航叮囑。

程杭一輕蔑一笑，“我心中有數，前幾頁講稿中提到的數據是籠統概念，吸引眼球罷了，後半部分才是精華升級，拉大懸念、提升好奇心，時間方面我有把控，不會影響正常工作。”

焦航不得不感歎，“還好我們是合作關系，如果是競争對手，你這種天賦型選手，真是讓人絕望，我現在可以共情周明訊。”

程杭一和焦航做朋友，一般是比誰更厚顔無恥，但這次聽着焦航恭維，程杭一沒有嘚瑟臭屁，他反而虛心地稱贊，“你擅長的領域，是我不擅長的。”

焦航解開西裝扣子，做出威風凜凜的模樣，他側身傾聽，“你說說我擅長什麼領域？”

“……你人脈資源比我寬廣。”程杭一實話實說。

焦航卻眼角跳動，“直白一點，你想讓我幫什麼忙？”

“辛語最近可能要換工作，你提前幫忙留意一下是否有合适的崗位，薪資待遇和她現在的工作差不多就行，要求是公司氛圍好、同事好相處，距離我家近一些。”

“辛語不像是去上班，像是上托班的。”焦航擡手做拉鍊的動作，雙手合十連連道歉。

焦航走後，程杭一仔細想想，自己的确過度操心了，明明在和他談戀愛前，辛語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程杭一拿出手機，發信息給辛語：開心一點嗎？中午一起吃飯嗎？

辛語回複：不用！我已經不生氣了。

程杭一反複查看最後一句話，他坐在寬大明亮的會議室内，陽光穿透玻璃灑進來，落在程杭一身上，他變得暖烘烘。

他膽大妄為地想，就算辛語現在還不愛他，她至少是願意依賴他的。

他癡心妄想地想，他再多一些耐心，辛語是否會真的愛上他。

那種發自内心，可以宣洩出口的熱烈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