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嘀肉，娃噎住咧。”

“那不能直接給上吃麼，剁碎了，煮牛肉粥。”小姨夫已經把三根牛骨都撈進了盤子裡，蓋上鍋蓋，端着一盤子牛骨往屋裡走。“你蹲哈看哈娃，我一趟子喂哈羊。”

“娃娃來？”

“屋裡頭睡覺嘀嗫。”

“整醒行不行？”

“馬上自己就睡醒咧。”

突然好奇心作怪，“醒來嚎開咧咋辦？”

“嚎開咧你就想辦法哄麼。”小姨夫帶李亞茹到了大卧室門口，示意她進屋坐着。李亞茹瞧這窗簾半掩着，屋裡黑乎乎，“不能到外頭等麼？醒來就聽見聲音咧。”

“醒來那到處爬嗫，趕頭聽見聲音，跌到床底哈嚎開咧。”

李亞茹隻好走進去，坐在炕頭上，“那隻能坐到這個房子咧。”

一諾一歲零兩個月，走路走穩了，開始認人了。剛睡醒，眼睛沒睜開，人抱在懷裡就哭。哭着哭着擡頭一看，誰也不認識，繼續埋頭大哭。姥爺來了，用兩隻手來回摸自己的秃腦袋，嘴裡“咿咿呀呀”發出奇怪的聲音，吸引了一諾的注意力，呆個十秒鐘，娃又開始埋頭哭起來。

直到李亞茹抱着走出來，滿地走了一圈，坐在沙發上，一諾發現是熟悉的環境，不哭了。乖乖坐了沒多久，小姨夫回來了。

一諾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跟橡皮糖似的黏上去。小小的一隻，跟着小姨夫走來走去。小姨夫去院裡端鍋，一諾瞧不見人，以為又丢下他走了，哇哇大哭，兩滴清澈的淚珠順着胖乎乎的臉蛋流下來。剛剛都隻打雷不下雨，這會兒真傷心了。李亞茹要抱他出去，小姨夫說就快進來了，一諾咳嗽呢不讓出。小姨夫端着鍋去廚房，一諾就跟去廚房，一直要抱。小姨夫倒完湯去收拾火爐，一諾跟到門口瞧不見人了，站在仿若龐然大物的軍綠色厚門簾跟前哇哇大哭。好不容易等到小姨夫進來了，切肉，盛米湯，一諾跟着來來去去，好不容易追上了，小姨夫又忙其他的了。李亞茹跟着，一諾卻不認識，眼裡隻有小姨夫。終于等到小姨父人站定了，一諾跟到跟前了。李亞茹拉起他的小手示意拽拽衣服，一諾抱住了小姨夫的褲腿。終于忙完了，這才得到一個擁抱。

得到擁抱，一諾心滿意足，小姨父也在沙發上坐定不會忽然消失不見了。一諾開始自己玩，拿計算器反複按出“噔，噔”聲，“噔”，一諾跟着學了一聲，呦？

門響了，值班結束的小姨穿着迷彩服進來了，站在墊子上脫鞋，一諾趕緊走過去，仰着頭伸着胳膊要抱抱。

“棉衣上有冷氣嗫麼，等等抱。”

一諾似乎沒聽懂，又往前走了兩小步，繼續要抱抱。小姨隻好脫了棉衣，将一諾抱起來。走到桌子跟前，一諾要下去，小姨将他放在桌子上。一諾站定了，小聲且輕柔、清晰地說了一句，“媽媽”。诶，看到熟悉的人，有安全感了。

高雪打電話過來，一諾看見了，“哒！哒！”激動起來。高雪撅着嘴，把筆杆放在上嘴唇上，一說話，掉了。哼哼唧唧哭了半小時的一諾終于“嘿嘿”笑起來。

高老三的媳婦子樊黎霞來了，抱起會唱兒歌、放音樂、背古詩、成語、乘法表的，帶着小旋轉木馬的、散發五彩光芒的透明小闆凳——小博士樂園玩具，開始左搖右晃舞蹈。

一諾瞧見了立馬走過去，跟過來跟過去要樊黎霞手裡的小闆凳。

“你親我一下，我就給你。”一諾沒有反應，繼續仰着小腦袋、挪着小腳丫跟着要。

李亞茹還在納悶他能不能聽懂的時候，他靠近樊黎霞輕輕親了一下她的臉蛋。一諾抱到小闆凳了，高興地原地打轉。一諾就愛聽節奏性強的歡快的音樂，一邊聽一邊抱着小闆凳左搖右晃，聽到節奏輕緩的歌曲，立馬按掉了。

姥爺又來了，站在門口墊子上，拍一下手，雙手手心朝上攤開，示意一諾過來抱。一諾注意到了，小心翼翼慢騰騰走過去，伸開雙手剛要往姥爺手心裡放，一個轉身，“噔噔噔”跑回來。

小姨大笑，“哄哈溜！”

姥爺坐在沙發上，繼續攤開手心。一諾找不見小姨夫了，去廚房那邊瞧瞧，走回來，又往小卧室去，退回來，拉着姥爺一起去。

“怕黑咧，還想個辦法咧。”

姥姥也來了，給一諾喂飯。一諾吃了一口，不知從哪裡撿了一顆渣渣子拿過來，走到李亞茹跟前，要給。我接過來，咦？這個娃娃把我認住了？

一諾哈喇子又流了一嘴，樊黎霞伸手，“快點，拿點紙擦一下。”

龔晨晨在一旁看熱鬧，“飛流直下三千尺。”

李亞茹驚訝，初生牛犢不怕虎。李亞茹撈過一諾，用胳膊把這小小的一隻整個環起來，想看他有沒有辦法掙脫。試了幾次一諾都出不去，情急之下娃喊了一聲，“奶奶！”小姨趕緊吆喝李亞茹放開，這聲外援厲害了。2025.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