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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篩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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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極快,我隻看到今個兒的落日好圓,像一個會發光的蛋黃。姥爺、小姨、小舅一家順帶上我,坐車去沁城城上篩葵花。太陽又大又亮又圓,挂在馬路的盡頭,好像車子盡力追趕,就一定能追趕得上。西邊的色彩隻有一團,分外的祥和。

一整天都萬裡無雲,除了現在幾朵落單的雲飄在天山的另一邊。今早的天山可壯觀,半山腰裡都有白雪,在陽光下亮白亮白,粼光閃閃。

而後,一切顔色都已沉寂,一切的光輝都已暗淡,就好像早晨的壯觀也未曾發生過。

姥爺不知從哪個兜裡掏出兩顆棗兒,一顆大一顆小,圓滾滾綠油油帶點紅,“吃不吃棗兒?”我看了一眼,爺給了我一顆大的。

月亮從東邊升起來了,月亮裡有絲絲點點的灰藍花紋,在天際邊的一道淺淡的绯紅和沉下來的灰藍之間,帶了些血色。

遼遠的戈壁黑黑乎乎,好像這黑暗是無窮無盡。遠遠的地方有一塊星光璀璨的方圓,走近了去,那是天山下的小村莊。那集在一處的星光,叫人生了歸屬和希望的心思的,無非是街邊的路燈了。

小舅媽說,“一下午四個小時,地裡那些晾着的白葵花頭全用鏮麥英鏮了。”鏮成了一堆小山,卸在了收葵花場。姥爺拿個大鏟子往機器裡鏟葵花籽兒。葵花杆、皮皮子、沫沫子,還有癟葵花都被篩到一邊,另一邊飽葵花籽兒被不斷地篩選,像幹幹淨淨的白色瀑布似的流進塑料袋子裡,兩個人守着袋子預備收,一個人守着秤預備秤。“呼呼呼呼”,機器轟鳴的聲音,這兩年村裡基本實現了機械化,一些都處在不斷變化之中。

月亮已經高懸在東邊,快要接近圓滿了。月光清晖淩冽,滿天空裡隻有幾顆疏星。

姥爺把直徑三五米的葵花堆挖出了一個小坑,我拿着大鏟子從距機器遠的一邊鏟,一鏟子一鏟子将小坑填平,這座小山就又起來了。

聽機器的轟鳴,着實吵鬧些。我離遠了去。

我在小路上走,月亮在榆樹頂上飄。

我在樹影裡走,月亮在我身後跟。

我想,我在房中睡,月亮在我夢裡搖。

天山快要和夜色融為一體,細看才發現那似有若無的一道畫痕。

這一排新修了有三五年的抗震房,漂漂亮亮,整整齊齊,沒有亮燈,也沒有人住。

快晚十一點了,這棚裡兩處機器依舊在篩葵花。機器“轟轟轟”,一小山葵花籽兒都被這機器吞了進去又吐了出來。小舅把一個裝滿四十公斤葵花籽兒的袋子抱上擺得整齊的袋子陣,像抱一個圓滾滾的胖媳婦。這絕對是個力氣活。童年記憶裡父親幹活的樣子忽然格外的清晰。父親年輕時背糧食袋子,從拖拉機鬥子裡背上背下,大熱的天汗流浃背。若是背這幾十上百個糧食袋子,也都不在話下。他是條漢子,生活的漢子,可并不能證明他就是我心目中的好父親。

曬葵花真的是看得見的看不見的灰塵滿天飛,這一陣子,擺在地上的裝滿了葵花籽兒的墨綠袋子上就落了滿滿一層灰白白的末兒。怪不得姥爺出門時嚷嚷着要戴個護目鏡,好在我也戴了口罩、眼鏡,最重要的是能護住頭發、脖頸的圍巾。不然這一趟回去,頭發裡衣領裡滿是葵花末末子,紮得人睡都沒法睡覺。

姥爺朝斜對角篩葵花的人家走去,我像個暗夜幽靈似的跟在他後面。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跟着,莫名其妙就跟着了;我也不知道我要跟着他去幹嘛,我們就到了目的地。姥爺原是去借裝葵花籽兒的塑料袋子,想是小舅拿的袋子不夠了。

月亮又上升了一些,到了東南方向。在這篩葵花的戈壁上,月亮挂在空曠曠的天上,沒有雲,沒有星,無一陪襯。啊,這孤寂的戈壁灘上,隻有這最臨近我的五棟空房子。

“轟隆隆”聲停了,小舅上了篩子車,從裡面鏟遺留的葵花籽兒,說也有兩袋子呢,拿回去嗑。一袋子可就是幾百塊,從施化肥到找人鋤草再到收葵花頭,也曆經了些辛苦呢。快淩晨了,我有些困,小舅還打着十二分精神在裝葵花籽兒,到底誰付出了誰收獲了,到底屬于誰的事誰最明白最上心。咳,自從回來這十來天,還是第一次看見小舅幹農活呢。從割葵花杆、裝葵花頭到敲葵花頭,從地裡到院裡人影兒都沒瞧見過,就姥姥姥爺幫襯着,舅媽一個人鼓搗着,讓人們都以為小舅忘了這是他的葵花地了。

“七十多個袋子,三頓了,把人越清越高興咧!”小舅從篩葵花機上下來了,趔趔趄趄跑去找水喝,直喝盡了一瓶子。

“土打掉,身上土打掉再上車!”小舅到底關心自己的車,雖然這車也跑得舊些了,總免不了沾上土。

一路上小舅就說,“還好跟這機器的主人家認識。不然誰都上到篩子上裝葵花,踩得多了容易把機器踩壞,哪個老闆能舍得?不裝又可惜得很,滿滿兩袋子捏。”

“天都黑掉了,我又把羊拉上回來。娘三個定定呐就站在河壩裡望滴呢,也不往那個石頭堆上睡覺。”姥姥還沒睡着。

我掏出趁吃晚飯的空去城上商店裡帶來的兩瓶醬油、一瓶辣醬。姥姥炒菜總舍不得放調料,姥爺愛吃辣醬。“不買了撒,這麼個娃娃。等你有了錢咧再買。”姥姥又說這,但是能感覺到就挺高興。“一瓶子就六七塊錢,又不是啥大東西。”再說,啥時候有錢才能算有錢?有貧苦有富足的,對自己來說都隻是個相對的概念。

“丢丢,丢丢!”我在院裡喊了幾聲,不見丢丢回來。隔壁房子沙發上也沒有。姥姥說晚上還見了,貓把月餅盒子拉到了地上。

“呐吃多少都餓得很,就啥都搜得吃,不能讓它有機會進那房子,啥都擱不住了。也就偷的自己家的,再到别人家去命都保不住了咋辦?不找了,可能到哪睡着了,明天它就出來了。”

我拿着水瓶慢慢騰騰去新房睡覺,路上也沒見貓兒。打開新房上鎖的大門時,瞧着這高高的院牆,貓兒怎麼能跳得進來?快走到屋子門裡,房門開着,遠遠從房門旁邊探出一個小腦袋,是丢丢!

這不讓人省心的娃,這兩米高的院牆它是咋進來的呦!這還有點笨的小腦袋瓜,就記得在原地等着我。

睡覺啦,想着一路上月亮又在樹影間穿梭了。我們回到了小村莊,貓兒也在小村莊。晚安,天山下的小村莊。2021.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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