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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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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問,“單位上沒有苞米嗎?單位上有啥?”

爸趕忙道,“單位上有石頭,一出門全是石頭疙瘩子,看不完的石頭。”

等大舅拉麥子的大車一起回去。天快黑了我們才聯系到收麥子的買家,準備出發。一路上大舅很高興,說還能有個人陪着說說話,說腳一直踩油門,保持一個姿勢腿都抽筋了,所以在車上放一個粗木頭棒子,你覺得這有什麼用?用來頂住油門,腿就緩一下。這種老式車跑得慢,最快也就一小時六十公裡,現在的新車能自動調車速,這種老式車不行,踩得多少車速就是多少車速,費力呢。大舅說,“開車你不能隻盯着一米以外的路況,要看到一百米以外的路況,甚至還要看到一千米以外的路況。比如一千米以外是山路還是沙漠還是草原,有沒有雪有沒有沙有沒有河,有雪就得準備防滑鍊,有沙就得準備鐵鍬,有河就得找橋。亞茹,你暑假還一個人跑到是賽裡木湖去咧?”

我說,“你怎麼知道賽裡木湖?那麼遠的湖。”

“賽裡木湖雖然遠,但在地圖冊上看過,地圖冊上那些山啊湖啊的名字,我記得滾瓜爛熟。”“不成想,開車需要如此豐富的地理知識。”

“那還不是要學會應用?我哪裡不知道?哈密這些路我都跑過來了,三道嶺、天山鄉、城東城西大廟灣小廟灣下河……哪個旮旯拐角都熟得不得了。”

“我沒去過。”

大舅就驚訝了,“小廟溝去過麼?大廟溝去過麼?城西村去過麼?”

“沒去過。”

“沁城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啊,是你的家鄉,沁城的這些村你都木去過?哎呀,沁城人呀。”“我從小到大要麼在上學要麼在家裡呆着,哪能想去哪就去哪,再說我也沒有車不是?”說着,但凡有路過村子,一路上大舅就給我簡介起這個村那個村的名字。雖說隻能看到屋裡的燈亮在黑漆漆的夜裡,一起都是舊樣貌,但我對着舊樣貌有了新認識,一起就都變得神秘且新鮮。

回到小村莊丢丢貓兒最開心。在車上還睡得糊裡糊塗,軟綿綿一團,我都擔心車一颠别把它哪兒颠壞了我都感覺不出來,頭怎麼放怎麼傾,靠在媽媽身上,像一堆橡皮泥。

一下了車立馬精神,在草叢裡跳來跳去,我去捉它來吃飯,它就繞着我跑,不讓我捉住。

後來玩夠了,才試探性地一會兒跑過來抱下我的腿,一會兒跑過來抱下我的腿,一閃又不見了蹤影。

我給了它一塊骨頭,它聞了聞,不吃。我将它抱起來,它發出“咕咕咕噜噜”的聲音,用前爪不停地來回交替着節奏均勻地蹬着,頭往下縮,十分着急着下去。

就這麼玩了兩三個小時,該睡覺了。怕它找不着屋子,另外我一個人也不太敢睡,于是将它抱過去。到了陌生環境,它就豎起耳朵擡起兩條前腿可着勁兒往窗外看。我将它捉到被子旁邊,卧了一會兒它便又跳下床去,聞聞這聞聞那,一副警惕又好奇的小模樣。

回城裡的日子它不停地睡覺,從早睡到晚,從晚睡到早,好像這種日子過慣了也不在乎什麼,好像待在一個六十平米的小空間裡也讓它情緒低落。好在這回逮着機會回來了。

天山下有數不清的小村莊,白山村隻是其中的一個。

清晨啊,雲像灰黑色的魚鱗,好大一條魚,橫飛在東邊。太陽撐破魚鱗漏出一點白光來,太陽和橫雲一色,白晃晃。

鳥兒們“叽叽喳喳”地在東、西、南、北的樹叢裡叫個不停。

我想成為的不該是一個詩人,而是一段文字,一句話,一個詞,一個字。

路邊的草兒變黃了,變成赤棕、灰白。開着小花,不開小花;結着果實,不結果實;擠在石頭縫裡,不擠在石頭縫裡。我并不覺得它們堅強,或者有其它的品質,它們就是它們,從小就生活在這裡,風吹、雨打、日曬,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平常小草了。

以前休息時我也寫文字,因為平常裡每天都要寫太多工作性質的文字,所以休息時候,為減少厭倦感為節省時間我用語音輸入文字。語音輸入的不是真正的文字,一個字一個字斟酌出的才是。好文章要不得敷衍,要不得追趕,要不得違心。

路邊的八角梅還是開着,東一朵西一朵,東一叢西一叢,想給自己一段自由的時光,無關年歲,無關——立業、成家。

這幾天沒下雨,氣溫又回升了些。

姥爺穿棕氈鞋,灰黑的褲子,一個糊了土洗不出來的白粽體恤。他身材魁梧,就是個老頭了,也很魁梧,大頭爺爺,頭發白白。

姥爺家新房子在裝涼棚,修了新的抗震房的人家幾乎每家每戶都裝了這麼一藍色鐵涼棚。有專門的工匠來裝,帶着器械,在焊接處焊出火花,“呲呲……”

大舅和一大叔去下河裝麥子,特意叫上我一起去。

“看你尕舅閑了,車開上把你拉上往東傍個小堡村轉一圈去。”

“尕舅一天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尕舅哪有那麼親民?我時常不敢麻煩别人,除了姥姥姥爺。

大舅就開車出發了。

“選上村長你得幹點實事呢,年輕人就讓出去掙大錢去,老人你都照顧得些。張三拿上村裡十萬塊錢,把白山圈起來,種了那麼幾棵棵樹,趕上一群牛牛子,自己占住放滴呢。私心大得很,選上那麼個人幹啥,都是哈密不知道事情的人選哈滴,白山沒有一個人選!”說得是選村長的事。

“誰幹上,上面都是個虛套子。”

“黃瓜吃到嘴裡呐就是個黃瓜,你咋們知道呐咋們結成個黃瓜?共産黨的虛套子你看不懂,大格局,我們看得眼前小小一點地方,跟上虛套子走就是了。□□幹了幾年,防疫幹了幾年。”

很快到了,場上的人在讨論今年的糧價,“想得今年水費那麼貴,人工費又漲了,麥子能有個好行情。一問糧站呐還是個兩塊三,就龔行軍呐收得個兩塊四。”

大舅兩塊四收的,拉到一百公裡外的城裡,兩塊五賣出去,一公斤掙一毛錢。好好的麥子,大舅收了都送到飼料站去了,喂雞喂鴨也沒喂人,未免令人覺得可惜。可農民們辛苦一年,無非為了每公斤多賣一毛錢。

下河村,東南西北一圈黑山,站在村裡視線就不怎麼開闊了。山腳是一縷一縷的田地,依山脈的走向而開墾。目光所及的山坡上,全是一叢叢米色的芨芨。粉碎的麥稈在芨芨叢下亮晶晶閃着光。

轉了一圈回來,奇怪的是,“這裡為什麼沒有抗震房?”

“村裡的人不願意修呗。”答話的是一個嬸嬸,聲音聽着親切,“亞茹噢?是不是亞茹?咋看起來瘦了。”

“嗯。”

“你認不得我了?”

我仔細了往她臉上看,上眉劉海,面色和藹,滿臉都有密密的曬斑但是并不影響她整體看起來有點傳統農村婦女的美,聲音很親切。我想不起來,站在原地略顯尴尬,大緻是小時候見過,好多村裡人都見過我,可小時候的事我幾乎不記得。這些年上學遇到過的面孔,也隻有大學時期的還記得。不斷地往腦子裡輸入知識再不斷地忘卻知識,這是我的生活。幾十年如一日,這是鄉村的生活。

“我們一個院子住了幾年呀!大泉灣一個院子租房子。”對于那些院子還有院子裡的人,我有印象。但當時的我不像媽媽,我不聊任何天,我幾乎不與鄰居說話,我作業多得寫不完。

“哦,我就說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呢!我去下面看看哈。”

“順上這個路就看去了,站到那個場邊邊上看去。”她用手指着,笑容滿面。

這裡全是土路、土地、土房子,這裡似乎,從未屬于過這個新時代。

回來路上,大舅說,“給下河的人建抗震房呢,上面來人說得建到白山村,幹活遠得很呀。人養哈的羊咧雞咧,又不能往新房子養,那麼個新房房小院子能當羊圈麼?下河就木有修新房子麼。政策好滴很,但是也得考慮到農民滴現實需求麼。”

院裡,姥姥在榆樹下坐着,旁邊小闆凳一個抱着孫子的老人和她一起坐着。這就是村裡常見的聚在一起說說話的場景。

老人家看見了我進院子,“這娃在城裡挺好找工作吧,長得漂亮。”

姥姥就說,“呐不找麼。”

而隻有我認為,顔值在一份工作中占不了什麼大比重了,唯一有用的隻有努力地付出和相應的能力。工作好找,好工作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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