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然界中,皮毛光亮幹淨象征着健康與強大。
幾個小混混個個灰頭土臉,見來人後下意識退後幾步,視線掃過宗祝銀一塵不染的皮靴,似是評估了些什麼,扭頭即走。
那小孩還在地上爬。
他那幾根手指腫脹地不成樣子,艱難地爬到宗祝銀的鞋邊,手指顫顫巍巍地按在地上,擡起頭來:“救救我、我什麼都會幹的......”
孩子,你說話有點危險啊。
這孩子太髒了,宗祝銀無從下手,無奈道:“能站起來跟我走嗎?”
烏爾擡頭,眼睛很痛睜不開,隻能看見黑黑白白的一片,他求救的對象聽聲音是位成年男性,正用平靜的催促他站起來。
烏爾的左小腿不自然地扭曲着,但他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跟在男人後面。
渾身劇烈的疼痛給這具常年營養不良的瘦小軀體帶來了毀滅般的痛苦,烏爾的意志力最多支撐他站起來,一步一顫地邁了兩下腿,就因暈眩眼前一黑。
正當他以為自己就要如此重新跌回泥濘中,一雙手接住了他。
恍惚間烏爾聽到了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接着身上的傷口被小心翼翼地避開,他被抱了起來。他不敢睜開眼,惶恐眼前這一切隻是他臨死前的幻覺,隻是偷偷地将臉頰埋進了臂彎裡。
男人身上什麼味道也沒有,但烏爾覺得這是他聞過最好的氣息,沒有泥土的潮濕和垃圾的臭味,和他一直以來接觸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我叫烏爾。”
宗祝銀懷裡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她又歎了口氣,連自己都沒想好怎麼養活,就撿了個小孩。
宗祝銀費盡千辛萬苦終于在七拐八拐的路裡找到房間,刷完卡走了進去。
房東見她還抱個小孩,給免了押金,宗祝銀“呵呵”地笑了一下,房東一臉詭異地把臉扭開了。
就一張床,還沒沙發,宗祝銀具現化了一塊布給烏爾墊上,左想右想得給他找個醫生,又敲開房東的門,在對方一臉“什麼事快說”的表情下要到了附近醫生的住址。
房東上下打量宗祝銀:“新來的?别多管閑事。”他意有所指:“管是管不過來的。”
宗祝銀不置可否,道完謝便馬不停蹄地趕去醫生家。
那小孩出氣多進氣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宗祝銀人生第一次面對死亡,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她急急忙忙趕到,把醫生吓了一跳,跟着宗祝銀就跑了回來。
“虛驚一場。”醫生是治愈系異能,等級不高治些皮肉傷也足夠:“唉,可憐見的,塗風幫是這附近的小混混團體,仗着異能欺負這些孤兒......要不是你,這個月的死亡人口又得加上一條命。”
“唉......”醫生動了點恻隐之心,但不多,把宗祝銀剩下的錢全刷走了。
宗祝銀呆滞地坐在床上盯着地下的烏爾,心說小孩真花錢啊,還沒開始養就把錢包掏空了。
治好了趕緊走吧,養不起。
烏爾昏了一會兒,手指動了動。
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闆。
身上的酸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輕淺的藥香,他費力地支起腰,虛着眼睛看宗祝銀。
眼前人沒有地下人久不見陽光虛浮死白的皮膚,那是烏爾從未見過的膚色,他舔了舔嘴,忽然想起曾經吃過的一個叫“巧克力”的東西。
那是烏爾在垃圾堆撿的,打跑了好幾個和他一起拾荒的小孩才搶到,他胡亂塞進嘴裡的時候沒想過有那麼苦,品了兩下就吐掉了。
烏爾有點後悔了。
"大、大人!感謝您的救命之恩,我對這一塊很熟,您吩咐什麼我都會做到的!"烏爾撲通一聲跪下了。
“叫我塔拉斯就行。”宗祝銀不想受此大禮:“站起來,新世界沒有奴隸。”
烏爾感激地擡頭,黑廠勝者為王,給強者當牛做馬還有一群人搶着上,從未有平等公正可言。
塔拉斯給了他一條新命,還不要他下跪。好到烏爾覺得奇怪。
但是他能圖自己什麼呢?烏爾想,他什麼也沒有。
和塔拉斯住的這幾天,烏爾越發覺得塔拉斯是個奇怪的人。
首先,塔拉斯是個生活規律到有些無聊的人。
烏爾曾經偷偷跟着塔拉斯出去過一段時間,對方兩點一線,除了競技場就是家,什麼酒館夜店統統不去,回家就平躺在床上,兩手放在腹部,呃,烏爾不是很想這麼說,但确實和死了一樣安詳。
其次,塔拉斯是一個善心大爆發的人。
就比如,烏爾以為自己是幸運兒,後來發現自己隻是塔拉斯撿來的衆多小孩之一。他甚至還在外面租了一個别的房子,用來安置那些他撿到的小孩。這太奇怪了!烏爾憤怒的想,但是他很快釋然了,能怎麼樣呢?和塔拉斯住一起的隻有他啊。
就算這樣想,烏爾還是去了一趟那個房子,和裡面的小孩混熟了。
宗祝銀對烏爾一系列行為渾然不知,她正煩惱一件事。
競技場全名“枯敗之樹”,建築外形如其名,是一棵枯死的巨樹,内裡構造大有乾坤。宗祝銀調查一番,據傳是一位空間異能者創造的領域,這名異能者和黑廠的管理者相識,支撐着黑廠的運轉。
看過全職〇人的都知道天空競技場,宗祝銀也以為“枯敗之樹”和它一樣,隻要答應對方就可以提升等級,但她看規則的時候一目十行,站上賽場才發現“枯敗之樹”的等級加權計算,勝負占60%,觀衆投票占40%。
每升一級可以拿到獎金,獎金的梯度不同,每十級上升一個檔次。最高一百級,宗祝銀看到獎金後面的零忍不住咋舌,心說赢一把都可以回老家養老了。
宗祝銀第一場比賽在早上。
賽場上稀稀拉拉的觀衆都打着哈欠,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在比賽雙方出現時才稍稍提起興趣。
“是新人?”
“沒見過,長得還不錯。”
“他居然遇上新人殺手了,天那,這小子完蛋了。”
這些觀衆坐得離賽場極近,聲音一點沒放輕,宗祝銀邊聽邊吐槽,這個新人殺手不會叫東巴*吧。
“哼,遇上我你可完蛋了,我可是有着b級異能者水平的新人殺手。”對方邪笑着沖了上來。
對方确實對得起新人殺手這個身份,匕首帶着呼嘯的風聲直擊脖頸,宗祝銀反應極快,下意識側身躲過攻擊,還是被銳利的刀刃在臉上留下一絲極淺的劃傷。
新人殺手的進攻又急又快,宗祝銀一時不查露出破綻,雪白的刀刃差一絲就要沒入前胸。
心髒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它迸出的血液流通全身,恐懼感深深地埋藏在血管裡,遍布全身。
如果躲不過去,真的會死。
思緒拉得極長,在有限的時間内宗祝銀思考了無數個可能性,最後定格在一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