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是笑得多些了。看着她的笑臉,倪繡纭又想起那日問她,喜不喜歡那位虞大人。
“喜歡。”她說,面上止不住的高興,“女兒很喜歡他。”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晚熒,你的婚服,已經做好了嗎?”
“前兩日做好了,在李寒依那兒…”江晚熒邊折圖紙邊說,“阿娘還不認識他,往後你們會認識的,在他的鋪子裡做的。明日帶來給阿娘看看,反正我覺得比不上阿娘的手藝。”
“哦哦。”倪繡纭嗫嚅着,“晚熒,最底下的櫃子裡有個綠色盒兒,你去拿過來。”
“好。”江晚熒捧着綠盒子坐回來,“裡頭是什麼?連盒子都這樣好看。”
“給你的,你拆開看看。”
江晚熒笑了笑:“阿娘給我買什麼了?”她說着,開了盒子,看見一抹大紅色,整齊地疊放在裡頭。
“是你的婚服,阿娘該早點做好的。雖然…用不上了,但總歸要給你看看。”
江晚熒哭着問她:“阿娘!你什麼時候做的,你…你眼睛還沒好,做這些針線活幹什麼?頭又痛了要怎麼辦?你能不能想想自己的身體!”
“怎麼哭成這樣?一件衣服而已。”倪繡纭替她抹淚,“你小時候說的,以後的婚服要阿娘親手給你做。你忘了,阿娘還記得,拉過勾的事,當然要做到。”
江晚熒拼命搖頭,淚如雨下:“我不要…我不要這些!我隻想你好好的…”
“晚熒,不哭了。”倪繡纭抱着勸她,自己卻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阿娘會好好的,你也會。”
那套婚服被虞奉明看見,他點頭贊揚:“不愧是嶽母大人的手藝,你就穿這套。”随後又吩咐繡娘用金線勾上花紋。
江晚熒看見紅裡閃着的金光,隐隐約約明白他當日問“金的還是銀的”,是在定什麼。
虞景山相當準時,趕在婚前前一天晚上回了京。那時虞奉明還拉着蘇言澈取經,江晚熒和虞慕歡正對着吃酒釀圓子,她見了,第一反應是:呀!好個身形魁梧的爺爺。
虞景山看着她,說:“不得了,看面相,是個成大事的孩子。”
把江晚熒誇成個大紅臉,一紅紅到成婚當日。好在四處都是紅的,她花一樣在中間,并不突兀。
她從不知道,成親是件這麼熱鬧的事。江晚熒耳邊的人聲就沒停過,一整天聽下來人暈暈乎乎,好像跌進棉花裡。直到聽見李寒依嚎啕大哭,她昏沉的腦袋才被拽回來安在頸上。
話說回來,李寒依怎麼會哭成這樣?比阿娘哭得還厲害。好在他和安栩念聊得來,被哄得止了哭,而後二人又一杯接一杯仰頭喝酒。
虞奉明說讓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是以江晚熒沒進房裡等着被揭紅蓋頭,坐在外頭跟賓客喝酒。于大姐借着酒勁吞吞吐吐說起當日的童子尿藥方,江晚熒聽了嘴角直扯,對李寒依的感激之情又默默多了幾分。
起身送完姵芸清和他們三個,她和人群中的虞奉明對上視線。他那時站在陳子陽身邊,對着她拍了拍胸膛,伸出食指在腦袋邊繞幾個圈,再用兩根手指作出走路的姿勢,而後二手相合貼在頰邊,最後指了指她。
江晚熒看懂大意,意思是他有點暈,先回屋裡躺着等她。
韓九琢跟虞奉明走了幾步,像是勸酒,沒勸動又折回來,正巧看見江晚熒,他眼前一亮,便握着酒杯向她走來。
“好了好了,晚熒姑娘。”韓九琢勸她,“這麼重要的日子,可不能醉。”
“嗯,不能醉,好在我沒喝多少。”江晚熒咽下最後一口酒,指了指安栩念和李寒依,“得勞煩你看着他們倆,我實在勸不住。”
“栩念啊!栩念姐姐!”韓九琢叫着跑去。
江晚熒收回眼,笑容卻收不回。尤其是回房的路上,見到那麼多笑臉,心中歡喜更甚。
“虞大人。”她推開門。
虞奉明沒脫衣服,一身紅橫在床上,兩條腿耷拉在床外。
他實在是累斃了,激動得一宿沒睡,又被灌了不少酒。再不回去休息休息,隻怕剛走沒多久的陸璟初和高君嘩要被拉回來審命案。
湊近一看,才發現他臉上還蓋着紅蓋頭。
虞奉明環上江晚熒的腰:“夫君,時候不早了,該揭紅蓋頭了。”
整哪出啊?江晚熒笑着掀開,一張略帶紅暈的臉映入眼簾。
“如何?”他問。
“真是…”江晚熒在他臉頰親了一口,“好個俊俏的小娘子。”
他笑得很開心:“你喜歡就好。”
“相當喜歡。”江晚熒起身摘頭飾,戴了一天,頭都要壓進脖子裡去了。
虞奉明沒說話,視線卻一直在她身上。江晚熒發現後,邊摘耳墜邊走來走去逗他。
她躺到他身邊,問:“虞大人一直看着我,是想說什麼?”
虞奉明替她按摩耳垂,舒服得江晚熒一激靈。
“我在想,要是我那天追上你了,你會對我說什麼,我們還會不會在一起。”
“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江晚熒趴到虞奉明身上,摸着他的眉毛說,“我想我會說,虞大人,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再等一等我。等我花一點時間,擦幹身上的雨,再一步步走到你身邊,好不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