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奉明聽見聲響,往後看去,江晚熒立在門邊看他。他背過手,語氣有些得意:“是不是才分開,就想…”還沒說完,江晚熒已撲過來抱住他。
感受到懷中人的顫抖,虞奉明臉上再無喜色,隻剩心疼。他抱住她,蹭着她的發頂,問道:“晚飯别吃太飽?晚一點接你吃宵夜,好不好?”
才坐進轎子,虞奉明便開始發昏。他惜命得很,連忙把宋祈安請到府上換藥。陳子陽倚在床邊看,注意到他嘴上的咬痕,冷哼一聲:“肚子上還淌着血,腦子裡就想着那檔子事。虞奉明,你跟禽獸有什麼區别?”
宋祈安附和:“陳大人所言極是。”
“陳大人所言極是。”虞奉明半點不惱,反倒被罵出淺淺笑意,“诶?陳大人怎麼知道我要成親了?”
陳子陽:“……這布要不往他頭上纏兩圈?”
不多時,宮裡送了份密件來。虞奉明問道:“陛下難道不知道我身患重傷?眼下怕是多看兩個字都要犯暈。”
袁公公笑吟吟地說:“虞大人回京以來,還未入宮複命。皇上日理萬機,自然不清楚虞大人傷勢如何。”
虞奉明笑眯着眼,回道:“是本官考慮不周,多謝袁公公提點。”他面上裝得和善,腦子裡卻滿是馊主意,預備待會“不經意”往奏折上蹭點血。若能不顧後果,他真想在上頭用血寫個“慘”字。
平反的案子雖然悄摸聲結了,但收尾的活實在繁多複雜,尤其對姚從廉這些年安置、提拔的官員如何處置,還是個大難題。
虞奉明看着紙上一大串名字犯愁,吳暢達、李新、陳樹…看到牛犇,他笑一聲:“這名字起的,倒有幾分劉小紅的風範。”
他正笑着,楚逍走進書房:“虞大人,江姑娘這些天的情況,您…要看看嗎?”江晚熒的動向,虞奉明讓人記錄在冊。不為窺私,隻是怕他忙起來顧不上她,又怕她出了事自己扛着不說,才出此下策。
虞奉明欣然同意:“拿來吧。”兩個人在一起也沒多久,他這一走又在她身邊缺了兩個月。這兩個月,她每天是高興還是難過,他都一概不知,實在愧疚後悔。
虞奉明接過冊子,低頭翻了一頁,大多是簡短的詞句,是淩霜楚遙的風格。虞奉明邊看邊問:“怎麼了楚逍,你想留下一起看?出什麼事了?怎麼眉心夾了兩隻蒼蠅也渾然不覺?”
楚逍摸了摸眉心,才曉得他在調侃自己皺着眉頭:“屬下不敢。”
待人走了,虞奉明才繼續往下看:
……
十月六日出府,起夜
十月七日染了風寒,精神不濟
十月八日病愈
……
十月十二吐血,昏迷
十月十三吐血不止
……
十月十八吐血不止,病重
……
十月二十七清醒,吃不下東西
十月二十八她睡得很不好
……
十月三十 她總是在哭
……
十一月二日她瘦了好多
十一月三日覺淺,半夜總是醒來
……
十一月八日終于笑了,哭着笑的
……
十一月十五 好像連喜怒哀樂都沒有了
……
“虞大人,江姑娘來了。”唯安看見虞奉明臉色煞白,登時吓一激靈,忙問道,“大人可是身子不适?小的去請宋醫師來。”
“不用。”虞奉明心揪成一團亂繩,箍得他隐隐作痛。陸璟初的欲言又止,楚逍的欲言又止,他看到這些才想明白答案。
江晚熒撚起落在杯上的一根貓毛:“等等,你動作輕一點,虞大人吃了你的毛,又該咳嗽了。”
等等躺在桌上沒吱聲,反倒打起呼噜來。
江晚熒摸了摸,看見虞奉明進來,立馬笑着起身。隻要看見他,就很高興。失而複得後,這種感覺更甚。
“虞大人,我把等等帶來了。等等好像很喜歡睡在桌子上,怎麼哄它都不肯下來。”
虞奉明少見地沒答話,失魂落魄拉她坐下。
他臉色難看至極,江晚熒擔憂問道:“虞大人?是哪裡不舒服嗎?”
虞奉明仍沒回話,跪在江晚熒身前,将腦袋埋進她懷裡,又緊緊抱住她,悶聲道:“痛不痛?”
“什麼痛不痛?”她沒明白意思,手指拂過他的耳廓。
虞奉明擡頭看她,露出濕漉漉的眼睛,眼角泛紅:“江晚熒,吐血的時候,是不是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