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奉明沉默片刻,還是點頭:“好。”
從大牢出來,天黑得有些可怕。
虞奉明躍身上馬:“事情辦完了,若再攔着本官回京,就别怪本官不客氣!”
禹川道:“虞大人,天這樣冷,騎馬如何吃得消?等明日坐馬車回京吧!”
虞奉明哼一聲,掃了眼衆人:“馬車那麼慢,何時才能抵京?本官不像你們,一個兩個還有閑情逸緻在這破地方待着!”說罷,身下黑馬揚起前蹄,嘶叫一聲,奔向夜色。
盧炳璋啧啧兩聲:“當真意氣風發啊!”
高君嘩喊道:“盧大人!你真是…什麼情況還意氣風發意氣風發!禹川阿華你們兩個趕緊追上去,虞大人傷還沒好,等會淌血暈在半路有他受的!趕緊去!”
如高君嘩所料,四十裡開外的林子裡,虞奉明低垂着腦袋,在馬背上前後晃悠了兩下,而後跌在地上。那匹黑馬受了點驚吓,不知有意無意,撇蹄子時還朝虞奉明踹了一腳。
禹川跟丢了人正犯愁,忽然聽見一旁有咀嚼聲,聞聲一看是那匹黑馬在吃草,旁邊還躺着團黑影。
阿華連忙上前,沖馬拍了幾下,恨鐵不成鋼地說:“都什麼時候了,還吃吃吃!”而後蹲下和禹川去翻虞奉明。
翻過來一看,虞奉明臉色白得晃眼。禹川皺眉道:“虞大人,你怎麼趕夜路還穿着黑衣服,多容易跟丢啊!”
阿華朝虞奉明腹上摸去:“這什麼?血凍住了?”他撚了一小點送進嘴裡,驚呼一聲:“诶!是棗泥糕?”
禹川簡直不忍直視:“你是不是有病?怎麼什麼都嘗?若是馬糞呢?”
阿華拍着胸口呼氣:“還好不是。”
禹川:“……”
——
“虞奉明呢?不是先回來了?怎麼沒看見他?”
高君嘩拱手行禮:“陛下,虞侍郎腹部的傷一直沒好,前幾日騎馬又失血過多,眼下還暈着。”
李天風捂臉輕笑一聲:“朕不該笑是不是。”
“虞大人,疼嗎?”
“虞大人,是不是很疼?”
虞奉明睜開眼,眼前的身影模糊不已。
江晚熒…
“疼…虞大人疼…”
宋祈安冷笑,按在傷口的力道又重了幾分:“虞大人,疼就對了。”
身影逐漸清晰,虞奉明疑惑:“宋祈安?怎麼是你?”
“不然虞大人以為是誰?晚熒姑娘麼?”宋祈安湊近問道,“虞大人,你這麼着急忙慌趕回來是做什麼?哦,你是趕着回來喝晚熒姑娘的喜酒是不是?”
虞奉明疼得冷汗直冒:“你說的…什麼狗屁東西?”
“诶?虞大人不知道麼?晚熒姑娘已經和許公子定了婚事,再過兩天就要成親了。”宋祈安打開藥罐,“我說的什麼狗屁東西?虞奉明,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醫者仁心!”
藥粉倒在血淋淋的傷口上,一陣鑽心的疼。虞奉明還沒慘叫多久,便又暈了過去。
——
“熒熒,要不要試試這個?”許清和挑了支簪子放在手心。
攤販笑吟吟地說:“公子好眼光。”
“要不要試試看?”許清和欲拔下江晚熒發間的玉簪。
“别。”江晚熒下意識護住,“直接插上去試試就好。”她頭上這根簪子,是虞奉明送的。
“好。”許清和點頭,兩支發簪并列排着,他比對一番,“好像還是原先的更合适一些。”
江晚熒低下腦袋,輕聲說:“那要不就别買了吧。”
“哎喲,您慢點!”街角傳來一陣騷動,江晚熒心不在焉,朝那頭看去,瞥見一張熟悉的臉半掩在轎簾後。
“虞大人?”是虞奉明嗎?還是她出現幻覺了?腦子還沒想明白,腿已先一步邁開。
“熒熒?出什麼事了?”許清和見她神情慌亂沖進街道,以為出什麼大事,連忙跟着跑去,還沒走兩步又被攤販拉回來,說是那簪子的錢還沒付。他手忙腳亂付了錢,再擡頭一看,江晚熒的身影已變成遠處小小一點。
江晚熒心如擂鼓。雖然隻瞥見一面,不算真切的一面,就再也消失不見。但萬一真是他呢?于是她迫切地想回家,回到她見他最多的地方。
“淩霜!”江晚熒拉過她的手,“我看見虞大人了!真的,淩霜,虞大人是不是回來了?”
“小姐,虞…”話被打斷。江晚熒喘着氣說:“他沒死是不是?淩霜,我求你了,你帶我去找虞大人好不好?”
“小姐。”淩霜側過身推開房門。
虞奉明靜靜坐在裡頭,盯着她緩緩開口:“江晚熒,你就是這麼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