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店小二上了盤紅燒黃魚,道句“客官吃好喝好”,轉身收走鄰桌的茶水。再回身時一個不留意,左腿絆着右腿跌了跤大的,那壺茶全潑在虞奉明身上。
“老爺!”
“大…!”
整個二樓如水入油鍋,亂成一團。偏偏身後那桌人還嚷着問:“魚…!魚上了沒有我們的?”聽着實在叫人厭煩。
“沒事吧?!”江晚熒吓一激靈,“噌”地跟着虞奉明起身,摸上他腰腹那團水漬,好險是溫的。
“客官,實在對不住!”店小二臉色紅白相間,簡直快哭出來。
“沒事,吃飯。”虞奉明拉她坐下,對店小二道,“不打緊,送兩條幹淨的帕子來擦擦就好。”
店小二如釋重負,忙不疊送上幾條帕子,走前又是一頓道歉。
虞奉明擦着衣服上的水漬,沖她笑笑:“别看了,快吃魚,涼了不好吃。”
“會着涼的,我們去處理一下。”江晚熒拉着他,手牽得自然。虞奉明跟在她身後,步子邁得悠閑,暗自勾唇:“當真這麼要緊麼?”
二人進了三樓一隔間,立在窗邊。簾幕放着,隐約有日光從縫隙鑽入,勾勒身影。
江晚熒輪流用帕子攥着被打濕的地方,一層一層,細緻不已。水倒的這樣多,裡衣也濕了一塊。皺起的眉頭松不下來,是想起她在暴雨中浸濕的鞋襪,緊挨着肌膚,那麼别扭、那麼難受。
她将貼身帶着的帕子疊好貼在那塊地方,而後系上裡衣,接着是革帶:“将就一下。”
彼時虞奉明蹭着她的發頂,環着她微微晃着:“一點都不将就。”
再入座時,二樓隻剩隔壁一桌。江晚熒看着桌上的酒釀圓子問了嘴,才知道是店家送來賠罪的。吃罷飯,虞奉明在櫃台前留住王勉,招呼三人在馬車上等着。
“江姑娘。”楚逍叩叩車廂。
“怎麼了?”江晚熒從窗子裡探出個腦袋。楚逍一路上雖常把虞奉明叫錯,但卻一直喊她夫人,眼下換了個稱呼,她猜測多半有正事要談。
“在下有件事想問問江姑娘。”楚逍瞄了眼櫃台,虞奉明還在和人聊着,“在下是想問,江姑娘預備何時和虞大人成婚?”
怎麼突然問得這麼直白?江晚熒緊了緊手中的簾子:“我們…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麼,沒有羁絆和約束…虞大人若是覺得厭倦了、膩了,很快就可以抽身,不必費心處理那些…”
“江姑娘是不喜歡虞大人嗎?”
“不是。”她答得極快。
“那江姑娘就是喜歡虞大人的吧?”
“我…不知道。”她又撒謊了。
出了門,馬車上說說笑笑的二人紮進虞奉明的眼裡。她笑得那樣明媚,連夕陽都灑在她發間,帶着不舍眷意。
“王勉。”虞奉明站在原地,“錢袋給我一下。”
“真的假的?這可不像他。”江晚熒捧腹。
“千真萬确,而且還穿的格外鮮亮,就是不太清楚有沒有往臉上塗粉。”楚逍正點着頭,忽覺身後一道勁風,回首一抓,是個錢袋。嘴邊那聲“大人”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沖人抱一抱拳,而後離去。
虞奉明鑽進車裡:“聊什麼了?這麼高興?”
“在聊你。”江晚熒面還熱着,“楚逍說,老爺之前被林醫師和宋醫師強吻,因此發了熱,卻不忍耽誤學業,還拖着病體去學堂。”
“他們兩公婆發癫,害得我遭罪。”
想想得是七八年前了,起因是宋祈安得知林清曼幼時親過鄰家哥哥,他覺得天塌了,林清曼覺得他幼稚,二人從街頭吵到街尾。
“你再叫一句!我現在出門逮着誰親誰!”林清曼拔腿就往虞府跑。
那時候虞奉明半躺半坐在桌前,嘴裡還叼了根毛筆。虞慕歡學他,也叼了根毛筆坐着。隻是她那毛筆上頭有墨,一動便在蘇言澈袖上落了幾點黑。
他眼瞅着二人怒氣沖沖朝自己奔來,正疑惑着,林清曼對着他的左臉奮力一親。還沒來得及質問,宋祈安又拽着他親了一口。
“你們倆瘋了?!”虞奉明叫着跳起來,口中的毛筆滾落至地。
“你繼續!你親誰我就親誰!”宋祈安聲音蓋過他。
“你有種。”林清曼點頭冷笑,而後向蘇言澈走去。
蘇言澈臉兒吓得蒼白:“清曼姐姐,男女授受不親…”
林清曼放過他,虞慕歡已經将臉湊了過來:“清曼姐姐,快點親我。”
林清曼一吻落在女孩臉頰,蘇言澈擋在蓄勢待發的宋祈安跟前,聲音略有哭腔:“祈安哥…要不你還是親我吧…”
馬車行進。
“哪有那麼柔弱,被親兩下就病了?發熱是因為前一天淋了場雨。去書院是因為…”虞奉明捏了捏江晚熒的臉,“我好學。”
“你不生氣?”
“生氣什麼?”江晚熒疑惑。
“江晚熒。”他湊近了些,“我被人親了,你不生氣不吃醋,反倒笑得這麼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