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大人覺得可好?”
“不好,不好。”虞奉明撂下杯子,這人叽裡呱啦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隻撿了話去認真敷衍,“你回去再想想,認真想三個晚上。若是還有這念頭,再來衙門找我。”
再說那頭,蔡如媚将二人拉出去後,果真又說了些沒頭沒尾的話。她不害臊,蔡如靖臉皮沒她厚,于是照例向江晚熒緻歉,再次将小妹捂着嘴扛走了。
江晚熒心裡一松,也不想再回屋,擡眼卻望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暗道大事不妙,又往假山裡藏了藏,免得待會有外人看見。
“虞大人。”
虞奉明在自己面前站定,她掐準時機呈上笑眼,甜滋滋喚了他一聲。
他不吃這一套。
虞奉明一聲不吭看着她,擡手将她遮在臉前的團扇拿了,随意擱在一旁的石頭上。
面前沒了遮擋物,江晚熒的羞意卻比渾身赤裸還強烈。
這是個過人的通道,雖窄小但不幽長。夜晚微風過徑,團扇手柄處綴着的流蘇輕輕晃動了兩下。
庭院的燈籠無私,分了些暖色的光亮在她身上,襯得發間别着的兩朵栀子花格外清雅。
他極少見她打扮得這樣亮麗,上回見還是在江應鴻生辰宴上。
那時唇上的口脂還被人親散了…
虞奉明朝她腰間伸出二指,夾着藍色裙擺的輕紗摩挲着,語氣不鹹不淡:“他說喜歡藍色,你就真穿了藍色。”
他恨不得現在就撕了它。
“不是的,虞大人。我喜歡綠色,今日外衣才穿的是綠色。”
“若我今日穿的紅色,你是不是又要說喜歡紅色?小騙子。”她說這話時微微搖頭,他放了裙子,伸手去摸那顫抖的步搖:“戴着我送你的東西…”手指滑過臉頰,慢慢移到耳墜下掂了掂:“勾搭别的男人…”
“沒有勾搭…不算勾搭…”
他語氣算得上不愠不火,可微涼的指尖卻如蛇信子一般,叫她發寒。
“不算勾搭?那你告訴我,怎樣才算。”他靠近一步,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低下頭去。
江晚熒身後是嶙峋的石壁,退無可退。他身上濃烈的酒香壓了過來,她隻祈禱他能溫柔一些,不然上哪補口脂?
“虞大人?”
大夢初醒,江晚熒拼命往後退了半步,身後的石頭硌得她生疼。
虞奉明愣在原地,許久才直起身來,但也不轉身,仍看着她驚慌的神情:“何事?”
“虞大人是在?”那人疑惑,遠遠見着虞奉明對着石壁站着,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怪哉,被這一問,虞奉明倒笑了出來:“無事,本官隻是在…賞花罷了。”
“賞花?”石頭縫裡也能開出花來?那人向前兩步,“是什麼花呢?”
江晚熒沒有他這般輕松,捂着險些驚呼出聲的嘴,搖着頭向他求救。
他玩心大發,等那人又走近兩步才開口:“别過來!”
“别過來…這花看着怕人。”
虞奉明發話,他不敢不聽,于是停下腳步。疑心這位大人醉了酒,才在石頭裡看見花來。
“嗯…本官替你看看是什麼花。”
江晚熒見他伸出手,像讨要什麼東西。
可讓她從哪裡給他變花出來?
男人中指上的玉戒泛着微光,頗有耐心。
她慢慢撫上自己的發頂,摸索到那朵白色的栀子花,将它拔了出來,放在他手心。
見那手沒有收回去的意思,她又将另一朵摘了下來,仰頭看他。
虞奉明笑了笑,五指一攏,手中的清香便不見蹤影。
他終于肯放過她,轉身離去。
那人見虞奉明來了,湊上前去問:“虞大人可看清是什麼花了?”
“嗯。”虞奉明向他攤開手掌,兩朵栀子花靜靜躺在他手心。
“當真稀奇,石頭縫裡竟能長出這樣好看的栀子花來。”那人說着,欲用手指碰碰。
虞奉明手比他快,先一步合攏,嫌棄地看他一眼,皺眉道:“是我的。”
“是是是,在下冒犯了,還望虞大人不要責怪。”那人哈腰,想這虞侍郎果真是醉了,何時見他如孩童一般鬧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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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奉明剛踱步回屋,那頭楚逍朝他走來:“虞大人,姚尚書在找您,說是明日要離京,今晚還有些事同您說說。”
他面上閃過一絲不悅,右手合得緊了些,是想他中途離席倒便宜了蔡如靖。
稚嫩的花瓣略過掌心紋路,又轉念一想,提早走了也好,能早些去江晚熒房中候着她。
夜還長,夠他好好審問一番。
心裡打定主意,虞奉明向蔡宜君告辭,而後混着一身酒氣鑽進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