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熒唯恐自己的臉被看清,慌亂背過身去,轉身卻看見樓梯上有兩張臉正盯着自己。
“沒有疤啊。”虞慕歡嘀咕着,“姐姐明明很漂亮啊。”
江晚熒擡手捂住自己下半張臉,又比着食指,搖搖頭作出噤聲的動作。
虞慕歡沖她點點頭,兩隻手掌貼放在雙眼上。薛行鳳則扭過頭去,不再看她。
“快,快戴上。”于大姐拾起那面紗,用力拍去灰塵,塞到她手裡。
李寒依氣勢更甚,拿着掃帚往外打去。那夥人腳踩腳往後退着,一不留神竟絆倒在地。亂成一團之時,轉角來了兩個官差,将幾人呵斥了一番,便押送回衙門。
見風波平息,虞慕歡挽着薛行鳳走了出來。
“噓!我什麼都沒看見。”虞慕歡見江晚熒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搶先開了口,兩秒後又鑽到她耳邊,同她咬耳朵,“好吧其實我看見了,但我會替姐姐保密的。”
薛行鳳望着她:“姑娘不必擔心,我上了年紀,眼神不太好。”
二人出門沒走幾步,竟在路上碰見楚逍。
“楚逍?好巧,你怎麼在這?大哥是在附近嗎?”
“小姐,夫人。”楚逍摸了摸鼻頭,打着哈哈,“虞大人這個點還在衙門上值,說是天熱,饞這裡的綠豆湯,這才叫我買了送些過去。”
“是嗎?那我也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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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虞慕歡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腦子裡仍想着白天那檔子事,沒有半點睡意。
“言澈啊,澈澈啊。”
“歡歡,你說。”
蘇言澈正跪在床上給她捏着小腿肚,她擺擺腿,又沖他擡起兩條胳膊:“别捏了,澈澈,抱一抱我。”
“好。”他聽話得很,伏在她身上将人抱住,在她耳邊蹭着,“是有什麼心事嗎?”
“有。”她點點頭,“最近遇見個姐姐,我很喜歡她。她總是戴着面紗,今日我湊巧看見她的臉了。我答應替她保守秘密,但又怕日後常去找她,她會不自在。可我不去找她吧,心裡又癢癢的。”
“說起面紗,我想起來…”蘇言澈面上一紅,“我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我曾偷偷去看你,那時候就是戴着面紗的。”
“我知道啊。”
“你知道?”他擡起頭,“是…是誰告訴你的嗎?”少年懷春,心事通通藏在心底,他明明記得誰也沒告訴的。
“哎呀。”她笑着點點他的眉尾,“你眉尾有顆痣,一看就知道是你啊。”
“原來如此。”看來下回幹壞事,他得戴眼罩才對,“那位姐姐應該也是沒準備好以真面目示人吧。說不定一段時間不見,再見面時她就不戴面紗了。你跟她有緣,也說不定,到時候是她來找你。”
“嗯嗯,反正她在錦繡閣,也不會跑。我這段時間還是不去找她了,久别重逢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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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依你别擦了,從昨天擦到今天,地都要陷進去了。”
“我就擦,我就擦,我擦死它。”李寒依跪在地上,抓着塊抹布洩憤,奮力往地上搓着,那正是昨天那口濃痰的栖息之地,“真是氣死我了,忒惡心!早知道就該鏟起來讓那畜生再咽回去。”他龇牙咧嘴罵個不停,想必這差事讓他心力交瘁,起身時兩眼泛黑,撐着櫃台站了片刻才緩過神來。
“算命的不是說了,你現在還處在命途坎坷的階段。”
“我跟那姓朱的有仇嗎?三天兩頭來找我麻煩。”他扔了抹布,“還好這次官差來得快,一個都沒跑掉。”
“錦繡閣生意越來越好,他看着眼紅呗,才想着分一杯羹。”眼下到了閉店的時間,江晚熒搬起一塊門闆放好,“又不用心,又想賺錢,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朱記綢緞莊是在今年年初開的。朱永興原本做的是些米面糧油的營生,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後來見錦繡閣生意紅火,也開了個綢緞莊,還花大價錢聘走了錦繡閣的兩個繡娘。可自家鋪子還是不見起色,這才耍些歪門邪道。
“我雖不願以貌取人,可你看朱永成那肚子突出來二裡地,衣服又穿得緊,整日纏得跟個肉粽一樣坐在店裡,哪個買衣裳看見了還願意進去呢?”
李寒依被她的描述弄得呵呵笑了兩聲,已沒那麼大怒火,但還是要罵上兩句:“朱永成簡直白瞎那麼大塊頭,烏龜一樣在後頭縮着,要真有本事就直接來找我,不要找些阿貓阿狗來充數!”
“他倒是想來,隻是你在這兒見着他的肚皮,說不定他人才剛從東街的卧房裡坐起身來,等你見着他的臉,那肚子已是挺到城門外邊了。你是想他的肚子來找你,還是臉來找你?”江晚熒側身看他,又從一旁取了塊木闆,“要我說,你就老老實實等到過年,等炮仗一響割完年肉,給他塞鍋裡焖兩個時辰就老實了。”說完轉身塞那塊闆子,可剛一回頭便恨不得将舌頭咬掉,連忙收了聲。
隻見虞奉明笑着看向她,正邁開一隻腳踏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