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去廚房取些酒來吧。”倪繡纭撫上她的額頭,探了探體溫,“還好人沒事,好了晚熒,待會喝點酒,好好睡上一覺就沒事了。”
兩杯酒下肚,江晚熒靠坐在床上,喃喃自語:“娘,我會把你接出去的,你相信我。”
倪繡纭聞聞那酒,心想明明不算很烈,怎麼還說起胡話來了。
從倪繡纭房裡出來,王嬷嬷一路攙着她回去。
這條路不算長,她從十一歲走到十八歲,閉着眼都能走完,可今夜卻走得格外艱難。
再穿過面前這道圓拱門,就是她房前那片小小的庭院了。
她停了下來,轉過身去:“王嬷嬷,就送到這裡吧。”
“我扶小姐進去吧。”
“不用了王嬷嬷,都這麼晚了,你早些回去歇息,若靈她們在呢。”江晚熒拍了拍王嬷嬷的手,示意她松開,又從自己身上摸出一袋銅錢,“我聽母親說,你兒媳前幾日生了,這錢你收着,就算是我一點心意。”
王嬷嬷推搡道:“哎喲,這…這怎麼使得。”
“應該的,王嬷嬷。這是喜事,便讓我沾沾喜氣吧。”她将錢袋子塞到人懷裡,“再過陣子天氣要熱起來了,一到夏天我母親的病便發作得厲害,還希望王嬷嬷多看着些。”
“哎喲,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王嬷嬷拿着錢袋,沒再推托,“那就多謝小姐了。”
等望着她過了轉角,江晚熒才轉身進了拱門。剛一踏進院子,便被人攔腰打橫抱起,她驚呼出聲,下意識摟住那人的脖頸:“虞大人!”又怕人聽見,連忙壓低聲線道:“外頭有人在,會被看見的。”
“誰看見了?”他抱着人掂了兩下,“大不了把那王嬷嬷換成什麼李嬷嬷陳嬷嬷,實在不行就把府上的下人都換掉,我看誰敢說出去。”
“虞大人神通廣大,哪日看見我父親換了張臉我也不會吃驚。”
他笑道:“你若是想換個爹,這法子倒也不是不行。”
進了屋,虞奉明抱着人在窗邊的榻上坐着,桌上已擺了些藥罐子。他照例撈起她的裙擺,往上頭抹藥。
“喝酒了?”
傷口傳來細微的刺痛感,緊接着是一陣涼風。
回頭看去,虞奉明正用手替她的傷口扇着風,想讓那藥膏幹得更快。
“喝了一點點。”
“怎麼不多喝點?”傷口處理完,他将腦袋搭在她肩上。沐浴之後熟悉的香氣,還隐約混雜着些許苦澀的酒味。
“是想再多喝一點,可是喝多了要起夜的。”她聲音懶散,“我不想動。”
“嗯,那看來我今晚來得還算合你心意。想喝就喝,要起夜了虞大人抱着你就是。”
他招呼楚遙拿了壺酒進來。桌上的酒杯成對擺着,看起氣來一點兒也不孤單,江晚熒道:“虞大人也要喝嗎?”
“自然是要的。”
她腰上的手少了一隻,失去半圈溫暖。
随後又在她眼前斟了兩杯酒,兩三滴液體濺落在桌上。
綿柔又濃烈。
她背靠着他,沒有轉身做戲的心情,一杯接一杯,悶頭喝着。
“方才說我神通廣大。”虞奉明擱下杯子,“那今日在衙門受苦,怎麼沒聽你提起虞大人的名号?”
江晚熒被這話驚得回頭看他,那雙眼像陷阱一般将她越纏越緊,瞳孔中微微亮起的燭光則是捕獵的誘餌。
他明明在場。
那位大人的身後,恐怕站着的就是他。
怪不得那位大人看起來那麼好說話,原來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虞大人高風亮節,我怎麼敢讓虞大人沾染上這些糟心事。”江晚熒軟下聲音,回望着他,“衙門中,我雖沒有提起虞大人,可心裡想的全是虞大人。”
“江晚熒。”他緩緩出聲,“‘君子論迹不論心’。”
這句話能這麼用麼?他分明是成心刁難她。
“我一個女孩子家,不曾讀過聖賢書。”江晚熒裝得無辜,“不懂什麼君子的…”
“是麼?不曾讀過聖賢書啊?”他盯着她看了半晌,像窺探她的過去,接着從胸腔裡溢出連綿的低笑。
她被笑得發毛,将手裡的酒喝了壯膽。她原以為自己還沒醉,可這最後一口就如火藥引線一般,一路燒到她胸口。
呼吸急促,頭腦發昏,人都軟倒半截,像石臼裡的年糕,沒個正形。
虞奉明還在盯着她,嘴角微微揚起,隻是搖搖晃晃,還有些不成形的黑影。
“論心還不夠嗎?”江晚熒轉過身,攀着他的脖頸,雙腿分開跨坐在他身上,“那我跟虞大人論迹好不好?”
“腿上有傷,别這麼跪着。”虞奉明攤開掌心護住她的膝蓋。可她偏執拗地往下跪去,壓得他滿手滑膩的藥膏。
她半點理智都不想要了。
江晚熒捧住他的臉,深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