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大人這是要去哪兒啊?”
“袁公公,本官正打算去蔡府,可是有什麼事麼?”
“皇上說,好久沒和虞大人一起喝酒了,正等虞大人進宮呢。”袁公公伸手一指,“瞧,轎子都在門外等着了。”
這麼不巧,撞到一起了?
虞奉明微笑:“有勞袁公公,本官這就來。”見人走開,他招呼楚逍:“去不成了,替我給蔡府送份禮吧。記着,不用太早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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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籌交錯,燭光綽綽,晃得江晚熒眼疼。
江應鴻硬拉着她來蔡府,心裡在盤算些什麼自是不言而喻。
她覺得自己像是案闆上一塊待估價的肉,那光不過是為了讓她在夜裡看起來更可口罷了。
不過好在晚瑤才十三歲,至少他沒喪心病狂地把她妹妹帶來。
有小厮來報:“老爺,夫人,吏部虞大人送來一對金鑲玉鴛鴦,說老爺夫人情比金堅,羨煞旁人,望往後夫妻一心,白頭偕頭。”
不來了嗎?明明昨夜伏在她耳邊還說要來。
隻是這祝詞,怎麼感覺話有所指呢?又專程挑在宴會中途送來,倒像是向她傳話來了。
趁着沒人注意,她溜了出去。
外頭月色正好,樹葉上像鍍了層薄薄的銀。可風一吹,還是很輕柔,不像金屬碰撞那樣冷。
“原來你在這兒啊!”
放眼的綠色中,飄來一陣少女的聲音,如銀鈴般清脆。
“你還認得我嗎?”
明黃色的衣裳,她認得,是蔡家的小姐蔡如媚,方才在席間像個小太陽一樣。
“有印象…”她故意逗她,“但好像…不太記得名字了。”
“我呀,我呀!蔡如媚!“蔡如媚靠近了些,“我父親是前兵部尚書蔡宜君,哥哥是焦州軍副将蔡如靖。”
“原來是你呀,蔡小姐。”江晚熒笑着問她,“那蔡小姐可有什麼名号嗎?”
“我…”蔡如媚眼珠轉了轉,“哎呀,我是我爹爹的女兒,是我哥哥的妹妹,這就夠了。”
“唔…是,這就夠了…”江晚熒點點頭,“蔡小姐可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有的,自然是有的。”少女跳到她面前,一臉鄭重,“你可能要當我的嫂嫂了。”
她眨眨眼,沒作聲。
“真的!”蔡如媚見她不相信,有些着急,“我大哥說了,他就喜歡吃飯認真的姑娘。所以我就在觀察,剛剛是誰家姑娘吃得最香、最認真,然後我就看見你啦,所以你肯定…”
話還沒說完,蔡如媚被人攔腰抱起:“蔡如媚你又在胡說八道了!”
“大哥,放我下來唔…唔…”
江晚熒看見一隻手捂住蔡如媚的嘴,手背上還有道可怖的傷疤。
“對不住了,江小姐。”蔡如靖面露歉意,“小妹口無遮攔,還希望江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不打緊的,蔡小姐心性純良,實在可愛。”
“江小姐不在意就好。”他幹咳兩聲,“江小姐,江大人好像在找你。”
“多謝蔡将軍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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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表現果然讓江應鴻很不滿,以至于吃午飯時也要念叨她。
江葉榮許是看見她挨罵心裡高興,殷勤得很,滿嘴“爹來爹去”,給江應鴻夾菜。
“你已經十八歲了,明年三月就十九了。再不抓緊些,什麼時候才能嫁出去。”
“是,父親,女兒知道了。”碗裡的飯涼透,她還沒能吃上一口。
“我也不懂你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昨夜在蔡府,也不過去說幾句漂亮話,難不成讓那些個大人主動來找你麼?”
雨淅淅瀝瀝的,沒有很大,聽着卻實在是煩悶。
江晚熒搭在筷子上的手指動了動。
“半聲不吭,幾棍子都打不出個屁來,你是跟誰學的這副樣子?”
跟誰學的,能是跟誰學的?
指節泛白,她“當”一聲放下碗:“母親這些年一個人在偏房住着,父親可曾去問過一句話麼?有問過母親吃得下飯,睡得着覺麼?”
“江晚熒,你是反了?!”江應鴻怒不可遏,猛然起身打了她一個耳光,“我是你爹,辛辛苦苦供你吃穿,你還敢跟我頂嘴?!”
江葉榮騰一下站起身,拿着帕子去掃江應鴻袖子上的湯漬:“爹,小心燙着手,那湯還熱着。”
那巴掌半點力都沒收,江晚熒直接倒在地上。左耳傳來嗡鳴聲,臉頰上的肉一陣陣跳動着,好在痛感遲鈍,還沒爬上來。隻可憐那隻碗,到了地上便碎開了。
“晚熒!”李柔貞連忙蹲下身去扶她。
江晚熒口中彌漫開血腥味,她仰起頭望着江應鴻:“父親是覺得,當初打瞎母親一隻眼睛還不夠,還想把我這隻眼睛也給打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