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裡靜悄悄的。
江晚熒去推門,木門紋絲不動,像在悶哼。
奇怪了。
平日若靈都會在門口等她回來的,今日她還特地說了會晚些回來,難不成忘記了?
她又用力推了一把,依舊沒開。
正想拍門,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這就是你說的,要做的事嗎?”
江晚熒轉過身去,一臉慌亂。
身後,虞奉明不知何時倚在門邊,正靜靜地看着她。
他院内偷跑出來微微光亮,印在石闆路上。
“是回不去了?”他側過身,光亮落在左肩,“要不要來我屋裡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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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熒,你不累嗎?”虞奉明給她遞了杯水,“白天去那兒幹活,晚上回來還要應付我。”他彎下腰,盯着她的眼睛調侃道:“今日更過分,還打上夜工了。”
江晚熒移開眼:“跟虞大人在一起,怎麼能叫做應付呢,明明歡喜都來不及的。”
他輕笑一聲,直起腰來,向房門走去:“你慣會挑些我喜歡的話說。”開了門不知和下人說了些什麼,又關起門向她走來,接上先前的話:“好避重就輕,讓我不在追問錦繡閣的事。”
“還是跟你母親有關,是不是?”
“是…”
這聲落地,沉默便蔓延開來。
她不自在極了,不知該從何說起。恰好屋外來人,緩解了些許尴尬。
虞奉明從門外接過一疊紙,放在桌上。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你想把你母親接到哪住都可以。”他用食指點一點那疊紙,“這是房契,就算你之前不信我,現在也多少信一點。明日我帶你去看看那幾處住所,若沒看上眼的…”
他将一沓銀票推近了些:“就新買一處喜歡的。”
“能在虞大人的庇護下,多些機會出去賺銀子,已是莫大的幸事了。”她擡眼望他,眼裡溢出焦急,“虞大人,不會再有下次了,以後晚上我都不會再去了。”
“小姑娘怎麼這麼固執。”他背過手,“江晚熒,你指頭上都起繭子了,我實在是心疼你。怎麼?你怕我反悔?難不成我會說什麼,‘嗯,你們都别住了,這是我的房子’,然後把你母親趕出去麼?這麼沒品的事…”
江晚熒出聲打斷道:“虞大人,我父親就這麼對我們說過。”
他剩下的話哽在喉間,再沒了聲音。
“那是我父親,親生父親尚且如此,再聽見誰說出這種話,我都不會詫異了。”她苦笑一聲,“所以,将來我母親住的地方,每一分錢都要是我賺的,我要任誰都沒資格對我們說一個滾字。”
等說完,江晚熒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對着眼前這位不太熟的男人,袒露了太多不合時宜的心聲。
真是賤得沒邊了,分明自從被周仕然騙了之後,就一直告誡自己不要再相信男人。
她在心裡将自己痛批一頓,呼吸也急促:“虞大人,我已經攢了不少銀子了,真的,再過不了多久我就能…”
“好了,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虞奉明将人抱起放在腿上,安撫似的順着她的後背。
他想,如果她真是隻貓,眼下隻怕全身的毛都豎起來了。
“真不與我早點成婚麼?婚後你想去哪幹活就去哪幹活,等攢夠銀子再買宅子,不也是個法子麼?”
“按照律法,那宅子會有一半算作您的…”
虞奉明半晌沒說話,失笑道:“你還真是…想得周到。”
江晚熒試探道:“虞大人,我還可以去錦繡閣嗎?”
“嗯,你想去便去吧。”他将她臉邊的碎發别在耳後,“不過那房契跟銀票,你都得收下,拿去做什麼都随你的便,左右不跟日後買給你母親的宅子有牽連便是,這樣也不算碰你的底線了,是不是?”
“多謝虞大人…”
“謝早了,我還有話問你。”
虞奉明咽下茶水,摟緊她的腰:“我問你,你跟那錦繡閣的掌櫃…關系很好?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他聽楚逍說,那李寒依長得清秀,二人在店裡沒客時經常打打鬧鬧,看着關系是不一般的。他知道後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着江晚熒何時主動告知他這件事,沒成想單眼等了幾天,二人竟連晚上都待在一起了。
在他面前夾着尾巴做人,處處謹小慎微的作态,在那李寒依面前倒是活潑自如。
他才不管江晚熒偷偷去什麼錦繡閣還是繡錦閣幹活,隻要她想做,就都依着她,隻是那店裡的男人…
他勢必要借個由頭探一探,探一探那男人在江晚熒心中的地位。
江晚熒望着他眼裡淡淡的漣漪,倒不像他唇邊的笑那樣處變不驚。
原來是因為李寒依。
她就着一股若有若無的醋味開口:“李寒依嗎?我跟他的關系…”
實在複雜。倒不如,先從怎麼認識開始說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