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言煜的目光從始至終落在孤弈行身上不曾移開。
他自然知曉孤弈行不會無緣無故讓女樓主安排一出戲,他曾聽聞蔣聞年是個戲癡,頗喜聽戲,孤弈行此舉隻怕是想引蔣聞年走出上房,好在一旁聽他酒後吐真言,說出些關于妖術案的進展。
但……孤弈行方才的言語動作實在太過自然,不由得讓言煜微微愣住。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心頭發癢,竟有些不是滋味。
孤弈行微微側身,便見言煜盯着自己,那眼神倒好像自己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似的。
孤弈行勾了勾唇,不由得笑出聲來:“怎麼?隻許你們男人拈花惹草,不許我們女人招蜂引蝶?”
言煜見她一臉灑脫的模樣,雖然他的确一身清白,但此時竟也覺得有些有口難辯:“弈行……我确實沒有……”
孤弈行正欲說話,此刻卻有人推門而入,孤弈行見是之前與自己說過話的那位小娘子。
小娘子被孤弈行打量得臉頰微紅,良久嚅嚅道:“樓主說……方才忘了問言大人……今日來是和從前一樣隻喝酒,還是……還是……”
言煜正愁解釋不清,此刻如釋重負,松了一口氣:“和從前一樣。”
“好,半個時辰後二位來二樓聽戲便好。”
孤弈行點頭一笑:“多謝。”
言罷,小娘子退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孤弈行方才将面前人略顯稀奇的窘迫模樣看在眼裡,此時壓低了音量,眼神挑逗:“沒想到……素來儀态端方的言公子也有今天。”
言煜迎上孤弈行的目光,薄唇輕抿:“在你面前,我自然不同。”
半個時辰後,戲台收拾完畢,女樓主公布今日戲台重啟的消息,其餘賓客沾了孤弈行的福也得了這聽一出戲的緣分。
孤弈行有意和言煜在房間内留得晚了些,聽得隔壁房間傳來動靜,而後将門打開一條縫隙見蔣聞年在左擁右抱下在二樓入座。
孤弈行見二樓包廂僅幾面屏風相隔,便故意挑了蔣聞年東側的包廂入座聽戲。
台上演的一出女驸馬的經典曲目,但孤弈行無暇多看,隻是随手将圓木桌上擺放着的蜜餞堅果一個個丢入口中。
而屏風的另一邊,推杯換盞的聲音漸起,蔣聞年說話的聲音也愈來愈響,就連戲台上頗具穿透力的戲腔都掩蓋不住。顯然,蔣聞年已是喝了不少。
“大人,您喝醉了……”
孤弈行聽得屏風另一邊傳來一陣嬌柔的女聲。
“美人……我沒喝醉……我還能與你聊天呢。”
聲聲入耳,孤弈行眉頭微蹙,感覺胸口泛起一陣惡心,頓時口中的堅果都不香了。但她既然選擇來了,就得忍。
“大人為何這般高興?”
孤弈行冷冷地勾了勾唇,心想:成為了一條有價值的狗,又能在其他人面前耀武揚威,可不高興嗎?
“美人有所不知,因為……我接了一樁大案子。”
孤弈行放下了手中的蜜餞堅果,微微側身與言煜對視。
“大案子?有多大?”
“很大很大,但是這樁大案子不需要我查。”
“您這麼說倒是把奴家講糊塗了,怎麼會有不需要查的大案子呢?”
屏風背後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
“因為我要做的……就是聽從那位的意思。他想要誰死……誰……就得……死……”
聲聲入耳,孤弈行眸色漸沉,一旁的言煜亦面色沉重。
若孤弈行不曾猜錯,這個妖術案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她本以為此局的目标是自己,但今日她才明白她入局隻是一個巧合,對方不過順勢而為借機試探,而對方真正的目标從始至終都是潭府。
若說今日與潭勝交談後打算尊重他的選擇做一次局外人,那她如今便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如此悲劇發生。一個為國為民的忠臣良将,絕不該就這麼死了!
“那您明日還來嗎?”
“來!為何不來?還有幾日……不着急!”
還有幾日……孤弈行右手微微攥緊。
那也就是說,她還有機會,也還有時間給那位也看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