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孤弈行與言煜率領三軍行至京都洛陽長武門外,城門大開,三軍入城。
孤弈行騎馬入城,街道兩旁不少百姓出門迎接,一時人聲鼎沸。
分明是相似的場景,孤弈行如今隻覺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距離她上一次率軍入城已然過去了整整七年,屆時她正值二八年華,鮮衣怒馬,何等恣意。如今的她,卻是沉穩了不少,對自己也更心狠了些。
這一回,她便是要來拿回原本屬于她的東西,将這個荒唐的世道踩在腳下。
孤弈行環顧四周,卻在人群裡望見一個熟悉的背影。
縱然他的脊背彎曲了些,容貌更是顯得蒼老不堪,孤弈行還是一眼認出了蘇護。
蘇護着蒼藍色便服,背手直身,分明是不到五旬的年紀,卻早已老氣橫秋,毫無半分當年志在千裡的模樣。
孤弈行一時心如刀絞,她抿着薄唇,此時蘇護恰好擡頭望見她,似是微微愣神。
她如今以另一副面孔示人,孤弈行并不清楚他是否認出了自己,或者他更是像是透過自己想到曾經的那個人。
孤弈行微微側身去,輕聲道:“蘇老将軍近日如何?”
言煜知此事瞞不住她,便直言:“聖上以老将軍舊疾在身為由将其留在京都,實則罷了老将軍的兵權。”
如她所料,隻是聲聲入耳,她依舊心存惋惜。
就在此時,不遠處來了人。孤弈行定睛一看,為首的張公公她曾在武延城見過一面,是以便知曉是宮裡的人。
“二位……二位大人留步……”似是走得急了些,張若茂連連喘氣,道。
“張公公來此所為何事?”孤弈行斂了神色,微微勾唇。
“陛下召言大人和洛将軍觐見。”張若茂扶着胸膛順氣,道。
孤弈行眼尾微微上揚,裝作一番不谙世事的神态,笑道:“長途行軍直接面見陛下怕是失禮,不如我先去洗漱一番再入宮觐見。”
“诶喲我的洛将軍呐!陛下派灑家接您與言大人入宮,您這是要灑家的命呐!”張若茂幾乎急出了眼淚,聲音更是陰柔尖細,“諸位大人與陛下都在太和殿等着呢!”
孤弈行眯了眯眼。此時已近申時,按理說早已過了早朝的時辰,看來喻威是早有準備,有意如此。
“既如此,煩勞公公帶路。”孤弈行笑道。
“好!好!”張若茂很快收了眼淚,換上一張笑臉,“二位請。”
半柱香的功夫,二人抵達太極殿外,張若茂先行小步入内。孤弈行将佩劍交出,随即在門口等候宣召。
“宣吏部尚書言煜,靖甯将軍洛川觐見!”
孤弈行勾唇,淡然一笑,與言煜一同進入殿中。
太極殿内,群臣的目光幾乎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孤弈行的身上。畢竟是雍朝開國以來,第一位受诏入太極殿的女将軍,衆臣都想親眼一睹此人是何模樣。
孤弈行目光掠過,倒也是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臣言煜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洛川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喻威背靠龍椅,身體微微前傾,眼睛淺眯。五年安卧龍椅,執掌天下,為其養出了幾分威嚴雍容,但骨子裡的猜忌卻不少半分。
他擡頭仔細地打量殿下的女子,見其長發高束,一身戎裝,英姿飒爽,遠遠望去隐有幾分故人的影子。
“兩位愛卿平身。”喻威聲音低沉。
“謝陛下。”
待到殿下女子起身,喻威才看清了她的臉,見是一副柳葉眉,一雙并無攻擊意味的杏眼,望去卻有幾分楚楚動人,然則并不明豔,沒入人群中當與他人無異。
喻威眉頭微微舒展,長舒了一口氣。
“兩位愛卿長途奔波,想必身體疲倦,朕本欲讓兩位愛卿回府修整片刻,隻是諸位大人心意甚切,朕便也順水推舟了。”喻威勾唇笑道。
孤弈行淺笑不語。
“既如此,諸位愛卿若無事,便退朝。”
孤弈行心知若安然無事,以喻威的性格絕不會在她和言煜入城之後便派張若茂傳旨,是以她未動分毫,神态自若。
“微臣有本要奏!”太傅蔣聞年最先站了出來。
孤弈行聞聲識人,心道禍害遺千年,此時站出必有禍事。
“愛卿有何要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