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術不錯!”
孤弈行對着言煜挑了挑眉,下意識地打了個響指。
言煜沒有說話,隻是嘴角微微上揚。
“隻是還比我差了那麼一點點。”這後半句孤弈行可謂是不吐不快。
言煜似是料到了孤弈行會這麼說,眼眸深處泛起縷縷微波,笑意濃重。
“弈行,你現在感覺如何?”言煜問道。
“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我心口上。”孤弈行眉頭微微蹙起,仔細思索道,“我好像想起來當年我被喻威設局,身中一箭,箭上有劇毒,我一路行至此處。”
“當時孟啟和琴潇替我引開追兵,我孤身一人到了斷崖下的一處地方。”
孤弈行右手按着太陽穴,想要努力繼續回憶腦海中卻隻回蕩着戰士厮殺時聲嘶力竭的呐喊聲,孟啟對她說的“陛下,堅持住”,還有琴潇的那句“陛下快走,琴潇會拼死拖住他們”。
她還能站在這裡,是個奇迹。但這個奇迹的背後,有着太多人的拼死守衛,而這些人中的大多數人的名字一生不為人所知。
想到這裡,孤弈行的眼尾被染紅了。她右手微微攥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過了良久,她才掙紮着開了口,聲音已是有些嘶啞:“當年後來發生了什麼?孟啟和琴潇……還活着嗎?”
言煜神情嚴肅,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血淋淋的烙印烙在她的胸口上。
“當年一役,喻威和匈奴裡應外合,橫雲鐵騎死傷過半。等到喻威稱帝,軍中軍官又大多被裁撤,也有不少在歸鄉途中莫名死去,如今在還身居朝堂的除了沈離松将軍,便是蘇護老将軍和禮部侍郎侯和誠大人。”
“琴潇當年被我救下,孟啟……”言煜眸色漸深,聲音低沉,“我這些年也一直在派人找他,但是毫無音訊。”
孤弈行側着身,言煜幾乎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隻感覺她的臉頰上毫無血色,她擡頭望天,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們得走了,又要落雪了。”
言煜微微擡頭,隻見天色隐隐發灰,确是将要落雪之兆,他們必須動身了。
二人一路沿着青川峽谷的方向而去,等到快要行至斷崖之時空中已然飄下了幾片雪花。再過片刻,氣溫驟降,北風滲着寒意,刮在臉上好像落在心口上的刀子一般,火辣辣的疼。
孤弈行順着斷崖眺望遠方,隻見目之所及皆是灰藍色一片,雲層厚重,氣流翻湧,便知道這場雪絕不是一時半刻能停的。
她一向知道言煜的舊疾,但不知是否是這些年來思慮過重,損耗過大又不好好愛惜自己的緣故,孤弈行總覺得他的舊疾發作得越發頻繁,病情也越發嚴重,這次回去務必要勸他找名醫調理了。
孤弈行猛地拉住他的手腕,感覺指尖觸及他肌膚的那一瞬間又是一陣冰涼,于是她更堅定了她的想法,不由分說地就拉着他往斷崖的另一邊走去。
“你應當去記憶裡的地方看看,不用擔心我。”言煜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柔聲道。
孤弈行不知為何聽了這話心裡竟莫名有些氣,而當轉過身去望見他毫無血色的玉唇,染上了淡淡白霜的長眉,她心中便滿是不忍。
她的劍眉微微蹙起,開口之時語氣卻出乎她預料的有些咄咄逼人。
“你瘋了嗎言煥卿?已經下雪了,看天色這會是一場大雪,你能不能也愛惜愛惜你自己的身體?”
言煜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一時微微愣住,但當他反應過來後随之而來是從心底彌漫開來的暖意。他自然知道,她是為他好。
“我孤弈行是要找回我原來的記憶,但我也絕不會拿你做代價。”
孤弈行似是覺得自己方才的語氣有些重了,于是特意放柔了聲音,但語氣依舊令人無法反駁。她繼續拉着他往斷崖另一邊走去,她卻感覺到自己觸碰到他手腕的虎口處灼灼發熱。
言至此處,言煜也知自己方才确實逞強了,此刻也不忍惹她擔心,便跟上她的腳步,良久道:“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孤弈行本就不是為了氣他,聽到這話心裡便軟了下來。她正欲說什麼,擡眸卻望見不遠處有一處山洞:“我們先到山洞避一避,等雪停了再動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