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清然并沒有在此地久待，原因無他，很快便要落雨。

至于為何知曉，自是他那快落半截土的身子。

在門口處他們二人分離。

雨漸漸落下來，風雨晦暝。

甯清然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他點着微微燭光，咳嗽聲便再也沒斷過。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時，雨聲也停了，甯清然才有了困意。

這一覺睡的并不安穩，他做了一場夢，極為悲傷的夢，他所有的錢全部消失，他變得一貧如洗。

甯清然猛地驚醒，有些不敢再睡了。

大約過了半響，他才忍不住暗罵一聲，“靠，什麼破夢。”

現下天已然徹底亮起，困意徹底吓沒了，甯清然洗了把臉便準備叫上方山一同下山，于情于理，他該看一下周時朔了。

開門的時候，正好撞見傅樾 ，甯清然的眸子微微瞪大，過了片刻，才溫和問道：“你怎麼來了？在這裡站了多久？怎地也不說一聲。”

“來看看你，方才來的，沒多久。”傅樾伸出手，手心處有一枚丹藥，跟之前不同的是，隻有一枚。

甯清然垂了垂眼眸，什麼話也沒說，自他手中接過藥後便要吞下去。

“等等。”傅樾伸手止住甯清然的動作，“這需要混着我的靈力才可。”

這話一落，甯清然便有些抗拒這藥，藥物在手心處，黏膩地好似要落掉一層。

他鎖着眉頭，沒過任何的思考，“傅樾，我的病不礙事，倒是你，沒日沒夜給我渡靈力，哪怕你修為再高也吃不消。”

甯清然瞧見傅樾淡淡望了他一眼，很快就将目光落在二人相觸的皮膚處，方才瞧見的那一眼中蘊含的情緒好似是錯覺，甯清然隻覺自己睡蒙了，還沒徹底清醒，這便又跟随着傅樾的目光一同落在手上。

“這些靈力對我來說算不得什麼。”傅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隻是希望你能快些好。”

甯清然分不清傅樾口中的謊話，現下想仔細揣摩他面容中的異樣時，系統的聲音在此刻突然傳來，［宿主，傅樾對原主而言算不得什麼重要之人，你不必如此糾結。］

他手捏着藥丸，聽此便道了一聲好。

這一過程并不長，隻過了一炷香時間，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傅樾的手時不時地佛過他的手背。

他垂眸看去，那裡光潔一片，青筋和消瘦的骨節較為明顯，什麼異樣都沒有。

甯清然将手收回袖中，笑着打趣問道：“你這般早地站我門口，若是讓宗門裡的那群人知道了，說不準次日便有許多版本流傳出來。”

他之所以這般說，并不是空穴來風。

他跟傅樾的關系向來不被任何人所知，留在這裡，用的也是傅樾的遠房親戚這層身份。

于是便有幾位修士同他表明心意，拒絕的人多了，心悅他的修士便少了許多，就算有，也因着他的拒絕不肯再前進一步，唯獨一個修士不同，堅持了許多月，日日清晨給他送各種珍貴的東西。

有時送妖丹，有時送那難尋的奇花異草。

甯清然拒絕了許多日，隻不過最後一日那修士送禮卻是來告别的。

他們談了許久，那位修士才從他的屋内離開。

于是次日他便聽見一連串的绮麗傳言。

說什麼二人之間感情藏的隐蔽之類的話題，說二人明明是一對情人卻成怨偶雲雲。

甯清然并不怎麼在意這些在外的名聲，但是不想讓旁人誤解了二人的關系，便主動解釋這檔子事。

他想到了這一點，又接着戲谑道：“按照年齡的話......你好像該叫我一聲堂哥，現在話本是怎麼說的？早上哥哥叫，晚上叫哥哥……”

他話未落，就聽碰地一響，茶水頓時落在地上，再向上看，傅樾整個人僵硬的不成樣子，有一抹紅直接順着脖頸向上攀岩至耳垂，那眼中也沒了焦距。

他的面前好似旁的一切都虛浮了，隻有甯清然那張妖異的臉，以及濃郁的藥香，還有口中吐露出來的那字。

甯清然直覺自己玩笑開的大了，有些吓到傅樾了，他連忙道：“我開玩笑的，他們估摸不會想到這一層去。”

傅樾沉默不語，用絹帕拭幹淨指尖的水漬，再将那破碎的杯子收走，茶杯的品質極好，即使破碎了，依舊尖銳，傅樾本就在恍惚中，一時不查，手上便被染了血色。

丁點的刺痛将他從恍惚中拉出來，随後便是心尖慢慢升起悶意。

是他先行說的這一切，讓甯清然保持距離的人是他，甚至給甯清然塑造假身份的人也是他。

他想給甯清然說，可是這些話卻在口中怎地也說不出口，傅樾怎麼會看不出來，甯清然并不心悅他，甚至處處跟他保持距離，二人之間的相處模式，若不是他強行拉近，怕是要同平日裡的道友沒有區别。

“他們想說什麼便随意說吧。”傅樾轉口而出另一件事，“你今日要下山嗎？”

甯清然點點頭。

傅樾道：“我送你下山。”

“你要跟我一同去嗎？”甯清然今日本就想去看望周時朔，傅樾這插進來，倒一下子擾亂他的計劃。

“長老給我派了任務，晚上我接你回去。”說罷，傅樾拿出來一塊玉牌，“有事你直接同我聯系。”

辛好，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