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聲音的主人,不是衛恕平又是誰呢?
秦百陽看着自己師弟焦急地踏步而來,還不忘禦法和他纏鬥,臉上的假笑全消散了去,甚至升上了一種難言的恨意。他冷冷道:“蠢貨,放過那比翼就算了,現在還為了這妖怪跟我動手,你腦子裡究竟都在想什麼糊塗事!”
一被訓斥,衛恕平聽得耳根發紅,連忙将七星劍收了回來。他對着秦百陽抱拳行禮,埋下頭不敢看對方,羞愧道:“師兄贖罪。”
白湘靈從未見過衛恕平對人如此恭順過,就是先前對着玄相真人,他也是心高氣傲的,并不見幾分發自真心的尊敬。這看來很陰險的人,原來還真是他的師兄!她本已經覺得衛恕平脾氣很古怪了,他這師兄還比他古怪上好幾倍,難道三霄宮的人都是這樣的,那豈非是個很古怪的門派。
但她不願管他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秦百陽竟不由分說要殺她,白湘靈自認是個識得清恩仇的人,有恩要報,有仇也要讨回來。她連忙擺出架勢,又要如從前殺那些妖怪一般對付這笑裡藏奸的師兄。
她剛一動,就聽衛恕平喝了一聲。
“不得無禮!”
什麼不得無禮?最無禮的不就是方才和他動手的你自己嗎!白湘靈心中又不禁罵起來,可終究是收住了動作,隻用一雙杏眼緊緊瞪着秦百陽不放。看樣子衛恕平是不會眼睜睜任由她動手的了,但他方才出手,又像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這讓白湘靈心裡好受了些。
其實以她體質,這師兄應該半點傷不到她才是,所以她倒也并不害怕。
那師兄卻好像沒那麼容易看得開,瞪着衛恕平的雙眼裡一片盛怒,讓人看不明白他何以發作成這樣。先前還微笑着的翩翩君子……至少也可算裝得很像君子的小人,此時卻絲毫不再遮掩。
“看樣子,你是知錯了?”
“……是,懇請師兄莫怪。”衛恕平的語氣簡直要低到塵埃裡,平素裡盛氣淩人的模樣不見,竟好似半點尊嚴也不要了。
白湘靈本以為這樣認個錯也就是了,秦百陽卻上前,做了件白湘靈怎麼也沒料到的事——他擡手扇了衛恕平一耳光。
這力道實在不小,白湘靈聽到漆黑雨夜中響起了一聲清亮的巴掌聲。即使在這樣的夜裡,她也能瞧見衛恕平側過的臉上那刺眼的紅印。她從未見過這道士忍受如此折辱,心裡竟然也生出了一種怒意,恨不得沖上去也給這行徑可笑的師兄一巴掌,叫他好好認清自己的斤兩。
然而還不等她沖上去,就被衛恕平攔住了。他回頭看她,低聲道:“你先走。”
少女愣了愣,盯着他,滿目不可置信。這樣的屈辱他也肯忍,這還是先前那個衛恕平麼,難道這一巴掌把他腦子抽壞了不成。她急切道:“我走去哪裡?回白家村不管你了嗎?”
其實她剛才是真切地想要回去的,奈何一見到衛恕平受辱,忽然又不想走了。她總還是覺得,衛恕平這人外強中幹,沒了她跟在左右一定不行,現在更是受了這個讨人厭的師兄欺負,她不放心讓他一個人留着。
秦百陽也很贊同她的話,挑了挑眉頭,認同道:“白姑娘說的是,我這師弟真是不懂事,到了三霄宮跟前,怎能不請姑娘去坐坐?這實在不是待客之道。”
“師兄!”與秦百陽正相反,衛恕平的眉頭壓得很低,看起來分外懊惱。可他終究說不出一句頂撞的話來,這“師兄”二字已是他的反駁了。
“怎麼,還想挨一耳光?”
衛恕平沒再答話,原本就低下的頭埋得更深,隻是始終擋在白湘靈面前,沒有半點讓開的意思。他對白湘靈又重複了一遍:“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馬上走。”
白湘靈終于明白過來了,這秦百陽和初識時的衛恕平一樣,巴不得立刻弄死她。而衛恕平此舉,則是要她趕緊逃跑。逃,不是她處事的辦法,可她瞧見了衛恕平眼裡的懇求之意,隐約明白了他的為難之處。
他的确是反悔了,不想秦百陽将白湘靈帶去三霄宮受難,可也斷不會讓白湘靈和自己師兄動手。
少女有些無奈,她發覺自己的确是沒法不替衛恕平着想的,而且遠比她願意的程度要着想得多。所以任憑她怎麼惱秦百陽此人,一看他那樣眼神,她還是心軟了。
她轉過身去,認真道:“我日後還會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