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湘靈聽了他的話怔住,随後嗤笑了起來:“誰問你這個了,我是問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咳,湘靈妹妹的為人自然是不錯的,唯一不好就是性情執拗了一些,你和恕平都有這問題,都該改改……”杜伯禹說完就被白湘靈狠狠瞪了一眼,趕緊改口道,“我說錯了我說錯了,執拗也有執拗的好處,你莫要往心裡去。”
即便改口了,聽起來也不像什麼好話。白湘靈知道杜伯禹對她的個性恐怕怨言頗多,可她并不覺得自己這樣有哪裡不好,也不屑于跟杜伯禹計較。
她問:“既如此,我若說自己是妖,你害不害怕?”
這話一出,杜伯禹差點沒回過神來,磕磕巴巴道:“這是什麼玩笑話?你不是學得了彌羅門的術法麼?”
白湘靈歎了口氣:“唉,我跟你直說了吧,那是衛恕平騙你的。不單我是妖,連你那個梁姑娘也是妖。”
她說着,瞧瞧打量了一番杜伯禹,隻見對方面色煞白沉默不語,但對着她的眼神卻并無半分惡恨,似乎隻是因她說得突然而受了驚,令白湘靈放心不少。
她又道:“妖也有好妖的,你會因為我是妖而讨厭我麼?”
杜伯禹搖頭:“不……我雖沒見過幾個妖,但我知道你并無壞心。”
并無壞心……說來竟是如此簡單的道理,杜伯禹能明白,衛恕平卻怎麼也不明白。同樣擁有靈識,難道人和妖有什麼不同之處麼,世上有陶三九那樣的惡人,自然也有她這樣的好妖了。
可衛恕平不信,他不信這世上有好妖,就像一堵怎麼也推不開的大山,任她用盡萬般手段也不能讓他偏移半點。他為什麼會如此,白湘靈抓不住頭緒,連剝絲抽繭的機會都沒有。
她垂下眼簾,嘴上仍說着梁銀月的事,卻已變得魂不守舍起來:“那、那就好……我想梁姑娘也是個好妖,隻是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衛恕平畢竟是個道士,所以難免對她多有防心。”
白湘靈沒有直說衛恕平懷的是殺心,唯恐挑明此事會讓二人生了間隙。可話已說到這份上,杜伯禹哪有聽不懂的道理,就算猜不到衛恕平想要殺梁銀月,心裡也知道二者不共戴天的關系。
他奇怪的反倒是另一件事:“既如此,為何恕平反倒娶了你呢。”
又是這話,她别過頭道:“那也是我騙你的,其實他是要押我回師門,我們此前都是作戲給你看的。”
“什麼?!”
杜伯禹聽得這話,才真正覺得有些驚異。
他瞪大了眼睛,好像聽得了一樁此前從未想象過的奇聞,想說些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隻一個勁地重複:“可、可……”
那也是能演出來的麼?難道衛恕平當真有如此演技不成。他心底疑問甚重,饒是白湘靈一口咬定,杜伯禹也不敢斷言。
這一路看二人走過來,偶有小打小鬧和摩擦,若說引人生疑的地方也不是沒有。唯獨衛恕平瞧着白湘靈的眼神不假,杜伯禹怎麼也不信那是作戲出來的,所以從未真正有過疑心。
但眼下要緊的不是此事,他隻得先将其放到一邊。
二人又商議幾句,杜伯禹自知道了她和梁銀月的身份後,思路霎時清晰也不少,知道自己這樣一直避着梁銀月不是法子。白湘靈要他拖延時日,為的不過是怕他和梁銀月結成愛侶,由此和衛恕平起矛盾。
一日兩日拖得,三日四日拖得,難道還能拖得一輩子?
其實杜伯禹對梁銀月如何态度,連他自己都沒個底,他隻覺得自己第一回見她就熟悉得很,連個緣由都說不出。說到底他們不過剛相識,真就到了要結伴一生的地步麼,這念頭連杜伯禹自己也覺得唐突。
*
他和白湘靈商議一番,最終決定先去和梁姑娘好好談談。杜伯禹想知道她既為妖,除去遭地方惡霸糾纏之外,究竟有什麼理由非要離開此地不可。
這女子平日裡總在後院做女紅,可杜伯禹下樓轉了一大圈,非但半個影子沒見着,連梁銀月平日裡擺着的那些針線也不見了。
他心道古怪,回了大堂瞧見祝原拿着掃帚在掃地,連忙上前道:“祝兄台,你可看見梁姑娘了麼?”
祝原是個濃眉大眼、性情老實的人,本來還一副和氣模樣,一擡頭看見是杜伯禹,頓時垮下臉來。
他說的話雖普通,語氣卻顯得極為尖銳:“她在此地待不下去,今日一早就回家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