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他樣子有異,白湘靈奇怪道:“你剛才是怎麼了,做了什麼夢?”
衛恕平見瞞不過去,歎了口氣也不回答她,起身走到屋外的庭院裡。白湘靈自然不肯這麼算了,跟在他身後一起出了屋子。
杜伯禹倒也真是個有閑情逸緻的小少爺,這庭院并不大,卻被他種滿了花木,枝芽也修剪得當,草草一觀也很有一番意趣。衛恕平走到一株花前,隻低着頭不說話,似乎在想着什麼事。
白湘靈悄悄站到他身旁,低聲道:“這是什麼花?”
“……這叫柳葉桃,汁液有劇毒,一個說不準會要人命的,你莫要去碰。”
少女聽完卻嘻嘻一笑,立即擡手摘了一朵,别到了自己頭上:“你忘了?這些尋常法子對我可沒什麼用的。”
衛恕平看她這樣不要性命,本來心中一急,見她别上去許久後真的沒什麼事,也不再說什麼。她若因此出事,其實他本該高興才對,可就如先前在太微宮那回一樣,看着她陷入危難,他竟一點不覺得痛快。
他覺得自己恐怕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你摘了杜伯禹的花,明日被他察覺了可别賴到我頭上。”
聽衛恕平說的不鹹不淡,白湘靈這才驚覺有錢人家種的花原來與路邊野花是不同的,她隻得悻悻道:“明日我跟他道歉就是了。唉,也不知他幹嘛在家裡種這種有毒的花,萬一傷着自己怎麼辦?”
她說完搖了搖頭,頭上的紅頭繩也迎着微風晃了幾下。
衛恕平心裡那陣不快又湧了上來,冷笑道:“何止柳葉桃,若是可以,我看他連你也想養在這院中。”
這說的可就有些莫名其妙了。白湘靈難得皺起了她秀麗的眉毛,怪嗔道:“你今日到底是怎麼個不高興法了,伯禹大哥可沒把我當成飛禽走獸的。”
道士并不答話,轉身進了屋子。
柳葉桃的事在次日自然是被杜伯禹發現了,可他一點也沒生氣,反倒慶幸白湘靈沒中了那柳葉桃的劇毒。
不過因為白湘靈喜歡那香味,她倒是上街買了一盒同樣味道的香膏塗在頸上。這倒不意外,自之前在範府時白湘靈就喜歡上了脂粉的香氣,因為日日在衛恕平身邊,她想方設法都想壓住那艾草的刺鼻味道,現在總算有了法子。
衛恕平聞着她身上飄來那陣若有似無的香氣,倒輪到他覺得難受了。
*
到了啟程的日子,衛恕平和白湘靈卻遲遲見不到杜伯禹的人影,等得衛恕平已決心不跟他道别離開時,杜伯禹的人影卻終于出現在街角。
這人竟還自己背着個布包,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看得衛恕平疑惑不已。
還不待衛恕平出口詢問,杜伯禹先道:“你們就要走了吧?好得很,我跟你們一起上路。”
這話将二人都聽得兩眼發直,愣愣盯着他不說話。杜伯禹瞧着二人反應,也有點不好意思:“我已經跟家裡說好了,想跟你們一起去外面見見世面。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我爹也覺得是好事,已經應下了。”
白湘靈不知如何回答,撇了一眼衛恕平。後者歎了口氣,問道:“你為什麼會想和我們一起走?”
杜伯禹已心知他在擔憂什麼:“恕平你隻管放心,我隻是喜歡和你們二人待在一起,絕不拖你們的後腿。”
“……這可說不準。”
白湘靈聽衛恕平的話,知道他要為難杜伯禹,又偷偷伸手去掐他的腰,被衛恕平盯了一眼,搶先抓住了她的手腕。
衛恕平咳嗽了兩聲,又沉聲解釋道:“你已經知道我以除妖為己任,難道就不擔心路上受牽連?”
杜伯禹笑了笑:“若說半點不擔心也是假的,不過我可以繼續雇着你保護我不是,這一路吃行我全包了,怎麼樣?等你到了三霄宮,我在附近找個車夫将我送回來也就是了。”
這話卻真讓衛恕平心中大動,在洛陽耽擱太久,他又不肯收杜伯禹所說的工錢,身上盤纏已見了底。若真能以路上給杜伯禹作保镖來換路費,他心裡自然輕松不少。
還不待衛恕平下決心,白湘靈先上前道:“伯禹大哥,你真要跟我們一起走?那太好了!衛恕平可悶了,路上跟他一起隻會瞪我……唔?唔!”
她還沒說完,杜伯禹連忙捂了她的嘴幹笑起來,這幾日他多少察覺這一對少年夫妻裡的丈夫個性難纏,若是不慎打翻了此人的醋壇子,恐怕他跟着走一步都會遭人嫉恨了。
“哈哈哈,也對,也對,路上我還能給你們講笑話呢,恕平覺得怎麼樣?”
“……好,不過若是之後遇上危險,你需得聽我的。”衛恕平也松了口,杜伯禹連忙點頭應下,這才放開白湘靈。
三人在路上走了小半天,才終于離了洛陽地界,在此處消磨的時日雖也不到十日,但洛陽繁華,始終令白湘靈有些不舍。
可還不等她從不舍中走出來,趁衛恕平走在前面,杜伯禹湊到白湘靈身邊,對着她擠眉弄眼:“湘靈妹妹,你可看出來了麼?”
白湘靈覺得莫名其妙,看眼前人神色像是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看出來什麼?”
如今天氣漸熱,杜伯禹手中此刻備着一把合上的折扇,朝衛恕平的背影指了指:“恕平他可真是在乎你得緊,你沒瞧着每次我同你說話,他都是什麼臉色麼?”
白湘靈覺得杜伯禹簡直在說笑,挑了挑眉頭:“哪有這回事,你沒見他平日裡對我吆三喝四的麼?”
杜伯禹撐開手裡折扇,笑道:“唉,當局者迷啊。”說完哼哼地悶笑着,扇着風又追上了衛恕平,搭着後者的肩攀談起來。
白湘靈瞧着衛恕平被杜伯禹勾肩搭背,面上很是不爽的樣子,實在想不出此人會像杜伯禹所說的那樣。
她一邊苦笑一聲,一邊跟上了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