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佩被她拎在手中,此時月已高懸,泛出了圓潤的光,看來質地成色都是上等。
白湘靈瞪向那假的範照瑛,隻因她心中對真的範照瑛同情已極,看到這殺死範照瑛的妖怪心中一陣憤恨,冷笑一聲道:“範小姐認得出這是什麼嗎?”
範照瑛瞧着那玉佩,半晌不說話,但神色已不再像先前那樣從容,閃過了一道寒光。見她不說話,連範祿也覺得奇怪了,仔細一瞧那玉佩,不想這竟是範照瑛母親留給她的遺物,她自幼帶在身邊十分愛惜,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認不出。
範祿這下心裡已有了底,隻是還不願真的相信,指着那玉佩問道:“瑛兒……你,你真的認不出這是什麼?”
範照瑛被這樣一問,隻得強顔歡笑道:“不過是個玉佩,府中有這麼多,我怎麼會各個都記得呢?”
聽她這樣一說,範祿渾身顫抖起來,自己走到了衛恕平和白湘靈身後,想兩人能出手庇護他。瞧見他做這樣的反應,那範照瑛知道自己終于是裝不下去了,忽然冷笑了起來。
她對着白湘靈道:“你也是妖,為什麼要幫着這個人戕害同類……桃翠已被你們殺了吧?”
白湘靈被這樣一問,有些莫名:“桃翠是誰?”
範祿聽得這小僮打扮的人也是妖,又聽到那這熟悉的名字,心中一陣後怕。不過他料想這小僮和衛恕平待在一起,該是不會害他,低聲道:“是她收入附中的一個丫鬟,誰能想得到,原來這麼個小丫鬟竟也是她的同類……”
衛恕平向前一步,點頭應聲:“不錯,那狸力已死在我劍下了,下一個就是你。”
範照瑛聽完臉色大變,面上苦澀道:“桃翠啊桃翠,是姐姐害了你,是姐姐對不住你……”
衛恕平見她這樣,隻當她裝模作樣,語氣中帶了幾分輕蔑:“你若真心痛她,就不該派她來冒險追蹤我。”
範照瑛擡眼瞪着衛恕平,眼中生出一種抹不去的濃烈恨意。忽然,她喉中發出零星的“咯咯”聲響,身子也化作了獸形,隻見她的原身竟像是一隻山林野雞,隻是須發更為旺盛。
她抖了抖身子,那須發便在風中遊動起來,像河中水草一般,在夜色下看起來極為怪異詭谲。範祿見了竟像是被吓傻了,動也不動一下。
白湘靈擔心她忽然出手,也戒備起來,小聲問道:“這是什麼?”
衛恕平也緊緊盯着範照瑛,不能分神看白湘靈,隻口頭回道:“是當扈。不是什麼厲害的妖怪,但也需多留心。”他說罷又如先前一般手中掐訣,一道金光閃出,那劍便又出鞘護在他跟前。
那當扈瞧了,聲音竟霎時變得尖銳緊張起來:“竟是七星劍,你是三霄宮門下的麼?”
衛恕平沒想到竟會從她嘴中聽到這名字,急道:“你知道三霄宮?是從哪裡聽來的?”
當扈聽他這樣一說,更不回答,立刻尖嘯起來:“蒼天有眼,竟令我得了報一箭之仇的機會!”
語罷,當扈的須發立刻扇動起來,借着這風力飛到了空中,俯沖而下,速度極快,白湘靈和衛恕平都等不及出手,隻得拉了範祿向兩邊躲避。
白湘靈也不知他們說的七星劍和三霄宮是什麼,高聲罵道:“衛恕平你這死道士,仇家怎麼這麼多!我們才認識多久,就見着兩個了!”
衛恕平被她這樣一嗆,更覺無奈,隻能回道:“你胡說什麼,我根本不認識她!”
那當扈見二人躲開,直沖着衛恕平追去,看也不看白湘靈一眼,厲聲道:“你雖不認識我,你的這柄劍卻認得我。十五年前就是這柄劍将我折磨了個半死,逼着我說出蠱雕的下落。”
衛恕平聽得“蠱雕”二字臉色大變,但當扈纏得他脫身不得,當扈速度極快,他出劍應付當扈已十分緊急,無暇說些什麼。
那當扈心中像是終于得了聲讨的機會,又道:“三霄宮,好個三霄宮,我被抓起來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實在沒法子,隻能講蠱雕的下落告訴你們三霄宮,卻沒想到你們竟連夜趕去殺了蠱雕!”
她聲音愈發凄厲,伸出爪和喙來,攻得越發急,卻也錯漏百出。她俯身一啄,喙已伸到衛恕平眼珠前,這電光火石間,衛恕平揮劍一擋,發出“噌”地一聲響動,将她逼得遠了些。
這時白湘靈終于抓住機會,扔下範祿,化作獸形向前奔走幾步,現出利爪,狠狠在當扈身上抓了一把。當扈疼得尖叫一聲,須發一扇動,霎時騰空而起,白湘靈擡頭一看,好像當扈的須發将今夜的月亮也擋住了一般。
當扈也不在意自己受了傷,隻是繼續冷冷道:“我雖逃了出去,但後悔極了,是我害了蠱雕。從那以後,我便立誓絕不再連累其他妖。卻沒想到,過去了十五年,我還是害了桃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