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喬惟猶豫:“……做個好夢?”
倒是墨痕不敢再裝傻,在周世臣跟前低眉斂目的:“是我請喬大人幫忙。”
總算有個不顧左右的人,那股子語氣随着墨痕的聲音消散,周世臣總算找到個出口,面上卻裝得嚴肅:“你明知道她身份不好見人。為什麼?”
墨痕一副認錯模樣,誠懇道:“當時情況緊急,下藥一事墨痕雖是被冤枉的,但若不找到人替代整個隊伍都要送死。”
“我想雲姑娘躲在隊伍裡,不會被發現的。就……”
見周世臣又要開口說什麼,喬惟适時出面圓場:“既然沒釀出大禍,明日派人查清楚誰給那位琴師下毒就是了,周大人何必咄咄逼人?”
喬惟是想将這頁快快翻過,心照不宣地将墨痕說服自己那段談話隐瞞下來。
至于墨痕究竟知道什麼、如何知道,她自己自會細細去查去問。
“我咄咄逼人?”周世臣眉毛緊蹙,“我還不是因為怕……”
到口邊的話戛然而止。
空氣都仿佛靜了一瞬。
“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周世臣扭過頭,“為什麼總要讓人替你擔心?”
為什麼總要讓人替你擔心?
熟悉的話語如利劍刺中喬惟,過往的記憶翻湧。
曾幾何時,她也常将這句話放在嘴邊。
加之身後屋室的暖光無意映在周世臣身上,顯得眼前人高大的身形有些落寞。
好心被随意踐踏的滋味總是不好受的。
隻不過如今身份置換,她作為“被關心”的那個,難免嘗出些其他滋味。
“抱歉。”喬惟輕聲說。
“……”周世臣煩躁地撓頭,“不是想讓你給我道歉。”
“與其給我道歉,不如你……”
“晚月她極好,陛下給你賜的這樁婚事很不錯。”喬惟溫聲道,“周大人這個年紀,若沒有其他中意的人選,可以好好考慮一下陛下的這樁指婚。”
她說這話時比方才敷衍周世臣還顯得真誠。
以至于輕輕巧巧的每個字落在周世臣耳朵裡,都讓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墨痕早早自覺退下,偌大的園中隻回蕩兩個人的聲音。
“你說什麼?”周世臣聲音略略有些沙啞,“喬惟,你再說一遍。”
“晚月年紀比你我都小,性子純真,家庭關系簡單。我想周大人娶了她,也會待她好的。”喬惟分析道,“男子成家安定下來後,蘇伯父那兒對你自是不必多說,陛下也會更器重你,對你放心幾分。”
“我思來想去,對于你來說,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喬惟!”
周世臣猛地拔高音調,眼裡滿是不可置信,雙手不自覺攥緊成拳,身體因為氣憤微微震顫。
“……”喬惟見他這幅模樣,也啞了片刻,以為是蘇晚月不合他的心意,“……不喜歡也罷,左右是你自己的事情。”
“難道你的眼中,隻有權衡利弊,連這種事……這種事,都能作為政治博弈的籌碼?”周世臣自知情緒太過,卻又按捺不下。
她分明知道的。
她分明知道自己對她的情誼。
那樣七竅玲珑的一個人,他不信喬惟對他的心意能夠毫無察覺。
裝傻,何嘗又不是喬惟權衡利弊的一貫行事。
“……你冷靜一下。”
若放在平日,又或是别人。
喬惟一定不會選在這種時候勸對方為了什麼前程,就考慮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可周世臣不一樣。
他遲早要成親,他的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
再加之祁華現在對他不知是好是壞的關注。
娶蘇晚月算得上是個好選擇。
更何況……
喬惟速速掃了一眼周世臣就垂下眼簾,不再看他。
更何況,她更希望那件事是錯覺。
或許他成親了,這樣的錯覺就會消散。
“等有了家室,你就不必……不必再為我這麼個麻煩人擔心了。”
說罷,她邁開步子從周世臣身側繞過:“我先去睡……!”
話音落,一道大力攬手将喬惟禁锢在懷中。
常年拿慣了刀槍劍戟的雙臂緊緊将她困在狹小的空間裡,連對方的心跳都在緊密中無處遁形,重如擂鼓。
“喬惟,算我求你……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生得高,要微俯身才能将她扣在懷裡。
溫熱的呼吸撲灑在喬惟頸側,有點癢。
“周世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喬惟想要掙紮,奈何眼前人如鐵石般立着,讓她動彈不得分毫。
“放開我,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周世臣嗤笑,笑中帶着不難掩蓋的自嘲:“怎麼會沒發生?”
“你心匪石,你愛過祁華。你隻是不肯為我而轉……”
周世臣的聲音發悶,在劇烈的心跳聲裡顯得有些模糊和飄遠。
“我有心上人,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直到這一刻,喬惟都在祈禱。
不要說,那句話。
千萬不要。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