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娆眼前一亮:“好呀好呀。”
周世臣扭開頭。
美男計。
……
等到落霞餘晖時,周世臣與江裴終于踏着最後一點火紅的殘陽趕回江府。
一回來,就去正廳議事。
“陛下已在鬧市設行刑台,明日親臨刑場,由應大人主持流程,世臣率燕北軍随行左右,保障陛下安全,維護現場秩序。”江裴脫下官帽,随手丢在一側無人坐的椅凳上,“這些是對外說的,滿朝文武皆知。”
喬惟屏氣,等待下文。
“對内麼。陛下命壽延軍加強京城内外看守,三米一崗,又命我率一支隊伍巡視。”江裴說至此處停下,有意觀察喬惟反應。
見她安靜坐在那兒,連眉毛都未皺一下,江裴又覺得無趣,便直接道:“陛下說,明日你一定會去觀刑。”
“該說不說呢,他很了解你啊。”
喬惟裝作聽不懂他話裡話外的消遣,直接切入正題,問:“那我明天不能去了嗎?”
周世臣在一旁道:“按理說,不去是最周全的。”
聽到這話,喬惟心下稍安:“那就是有不按理的做法了。”
周世臣颔首,正要開口,江裴攔住他,轉而挑眉看着喬惟:“有是有,但要你自己說出來。否則我與世臣又擔風險又出力,你坐享其成。世臣樂意,我是不肯的。”
喬惟努力回憶記憶中的江裴,并不是個話多的人。
好像自從知道她是女兒身後,話就碎了起來。
言語間雖有些挑剔針對,可好像又與她親近許多?亦或說是少了些防備。
怪事。
不去想江裴,喬惟思着起他們口中的“不按理”,便要想想原本按理的法子。
之所以之前能随伍大壯直接進京賣包子,是因為京中張貼的那些牛鬼蛇神通緝令實在不足為懼,又是民間早市,與她相熟的人難出現在那兒。
那麼她隻要稍喬裝一番,便能混進人群。
至多是讓周世臣或江裴打點打點,并不成問題。
眼下的困境有二。
一是守備加強,尤其是那支“壽延軍”。既然是特為喬惟所設,她自然也不會傲慢地将他們與普通守城士兵相提并論。
二是周世臣與江裴各有職責。壽延軍直屬祁華,江裴雖是此次壽延軍的統領,但并不具備實際掌控能力,無法從這方面給予喬惟任何便利。
周世臣更不用說,要全程随行在祁華身側。
守備加強之事不可改。
那解決方案便隻有一個——尋一個合理出現在現場、并有能力罩着喬惟、還不讓祁華起疑心的人。
“……你們的意思是,端淑長公主。”喬惟神色複雜地看着二人,“阿娆?”
“你們告訴她了?”
周世臣解釋道:“還不曾。我與阿裴左思右想,隻有這個法子了。”
江裴點頭:“我跟阿娆通了消息,她應該馬上就到。你若點頭應允,一會兒便去後頭做宮人打扮,讓阿娆帶你回公主府。”
“你若不允。我與阿娆有婚約在身,許久不見,小酌一番,陛下也不會怪罪。”
喬惟遲疑片刻,到底是搖頭了。
江裴頗為意外:“你不肯?”
他都肯了!她怎麼這時候打退堂鼓?
喬惟垂眸,長睫落下一片陰影,借抿茶的功夫用長袖遮擋住神情。
“扶硯哥哥!”
“皇兄是兄,扶硯哥哥亦是兄,反正都疼阿娆,有什麼不對?”
“本宮才不信扶硯哥哥會背叛皇兄呢!呸,誰敢再說,休怪本宮不客氣!”
“扶硯哥哥……”
……
讓她知道了,恐怕要鬧一場罷。
喬惟将茶盞放置一邊,已收斂了情緒,溫和道:“阿娆性子至真至純。若讓她知道了,必是夜不能寐,從此喜怒悲歡都不敢随心所欲,處處謹慎,我不肯害她。”
“你倒想得周全。”江裴苦笑,“可惜咯……”
“人已經來了。”
聞言,喬惟猛地轉頭。
就見月色朗朗,少女屏退下人,獨自立在廊下。
比那身桃粉宮裝更明媚的,是那張豔若桃李的嬌俏面龐,紅着眼眶,尚未開口,豆大的淚便順着兩頰砸了下來,暈開一地月光。
幾近本能,喬惟忙用袖擺遮住側顔,起身就往正廳後的小門而去。
連被茶桌絆了一下都顧不上,借着周世臣及時伸出的手站穩,便匆匆離去。
前腳還沒踏出小門,身後那道熟悉的女聲染着哭腔:“扶硯哥哥!”
快走啊!
腿卻怎麼都不聽使喚,在那聲飽含委屈的“扶硯哥哥”中投降,逼着主人順從内心,直直立定在原地。
身後傳來的小跑的步伐,江裴喊她“阿娆”。
然後是纏上腰間的雙手,與打濕她肩頭溫熱的淚。
“扶硯哥哥……不要走,阿娆求你。”
若喬惟知道周世臣說她的眼睛讓人丢盔棄甲,她定當頭一個否定這個說法。
祁娆的眼淚,才是世上唯一讓驕兵敗降的利器。
“……阿娆乖,我不走。”
她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