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臨死前會怨恨她的姐姐嗎?
她的魂魄會歸入溯洄嗎?
關雲铮擡手抹了一把臉,猶覺不夠解氣似的,又抓着袖子狠狠擦了擦眼角。
“哎呀,哭了?”一個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
關雲铮被吓了一跳,由于那聲音太近還以為是背後有人,下意識站起來轉身,卻沒看到一個人影。
“誰?”她不由得警惕起來,這聲音聽起來雖非男非女,但不像心魔引那樣帶着詭異感,更像是搖羽那種劍靈才有的非人感。
難道是将隐裡的器靈?還是撷光?
關雲铮懷疑地拿出将隐放在手心看了看,沒看出異常後又橫過手腕打量了一番撷光。
“我不是器靈。”那個聲音又說道,語調慢悠悠的,像在用言語逗她玩。
關雲铮皺眉,心說你不是器靈至少也是個謎語人,最煩話說一半的行為。
那聲音的主人比知名謎語人章存舒還能看透人心,因為祂在關雲铮腹诽之後說道:“謎語人?什麼意思?喜歡說謎語的人?”
關雲铮眉頭皺得更緊了,雖說心魔引也能窺探她的内心所念,但到底隻是偶爾發作,窺探時還總帶着挑釁她的意味,動機太過外露她反而沒那麼容易生氣。
但此刻說話的這位……話語裡幾乎聽不出惡意,但也壓根不打算掩飾祂對自己内心的窺探,不對,這種程度的不能叫窺探了,人家根本不打算藏着掖着,這完全就是在觀察,在複述她的念頭,她在祂面前無所遁形。
這種心思無處可藏的感覺無端令人感到惱火與不快。
“太久沒跟人打交道了,是不是讓你不高興了?”那聲音又相當通人情味地說道。
關雲铮不知道祂到底要做什麼,聽了這話既警惕又沒好氣:“你心中所思所想全被人抖落出來,你能高興?”
那聲音聽着簡直能想象出一張嬉皮笑臉的臉:“我能啊,那不正好說明此人非常厲害嗎?”
關雲铮:……好欠打的聲音,好欠打的人。
“我隻是路過,不打算多做停留,就比别過吧,小友。”祂忽然毫無預兆地單方面終止了話題,關雲铮正想開口,就感覺識海深處忽然傳來一陣被風拂過般的震蕩感,像是在告訴她,此人真的“走了”。
搞什麼,她還想吐槽一句“她的識海不是驿站不要想經過就經過”的啊!
可惡。
被這麼一打岔,關雲铮的那點消極情緒暫時被鎮壓了下去,她想起方才情緒不好時把兩位師兄和小憫都晾在一邊,忙不疊踩着土路朝那邊飛奔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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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穿越過來之前,關雲铮隻吃過初夏時節的蓮子。
那時候見習去的一家醫院門口總有人擺攤,一個巴掌大的蓮蓬也要不了幾塊錢。但她總是疲于奔波,每次都沒時間停下來買一朵回來嘗嘗,唯一一次嘗到新鮮蓮子的味道,還是後排的同學剝了一大堆,攤在手心讓她拿的。
記憶中那幾顆蓮子脆脆甜甜的,偶爾還會泛着點清苦味。
總之比八寶粥裡的蓮子好吃一萬倍。
關雲铮攤開手接過聞越遞過來的一把蓮子,又攏起手把蓮子全倒進一隻手的手心,用空着的手揀了一顆丢進嘴裡。
聞越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好吃。”關雲铮說着又吃了一顆。
楚憫接過屬于她的那一把:“師兄,你的手不疼嗎?”
聞越指甲留得短,這幾個蓮蓬又有些難剝,這一會兒下來幾個指尖确實有點疼,聞言順順當當地開始做甩手掌櫃:“你們先吃,我歇着了,吃完再剝。”
沉默寡言的大師兄好半晌沒動靜,幾人一扭頭,才發現他不知從哪變出一把小銀刀,正垂着眼認真地按照蓮子的生長區域分割蓮蓬,方便剝出每一顆蓮子。
“這不是師姐處理那些花的銀刀嗎?”聞越湊過來仔細端詳。
江卻面不改色地把他腦袋挪開了些:“擋住光了。”
聞越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即又轉過頭看向兩個師妹,伸手指着江卻道:“有沒有天理了,大師兄居然推我腦袋?”
關雲铮的回應是塞了一小把蓮子到他手心,又把他身側餘下的幾個蓮蓬拿走了:“吃吧,我來剝,不要打攪大師兄。”
聞越當然不會真的覺得沒天理,他隻是看關雲铮比平時寡言,知道她還是情緒不高,才故意咋咋呼呼地說些話來逗小師妹開心。
因此他順從地接過蓮子,但嘴上還沒忘了沒正形:“還是雲崽好。”
話音沒落,就見楚憫也要遞過來一把蓮子,又笑眯眯地加上一句:“小憫也好。”
嗚呼,清湯大老爺!
江卻很快分割好蓮蓬,小心謹慎地順着裂隙把蓮子一個個剝離出來,又裝進一個小布袋裡,系好繩子放進乾坤袋。
聞越吃着蓮子點評:“懂了,給師姐帶的。”
關雲铮默默:好的,我撿一口。
楚憫比較關心蓮子的保存:“這布袋子施了術法嗎?”
聞越老神在在的:“師父拿手絕活,保存食物妙招。”
關雲铮又默默:不愧是你,師父。
楚憫于是接着問道:“我們今日不回歸墟嗎?”
聞越心說終于問到點子上了,吃完手裡的蓮子拍了拍手,拍掉手心的碎屑,滿意道:“明日農戶要做桂花蜜,我們帶點回去嘗嘗。”
這下饒是用心剝蓮子的關雲铮都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亮晶晶的,顯然是十分期待。
聞越一揮手:“還有什麼想吃的,這次都帶點回去嘗嘗!”
畢竟說好了是來打秋風的嘛,怎麼能不多打劫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