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越把她推回門裡:“快洗漱一下我在外頭等你,師姐起來了就逃不了了。”
關雲铮配合地退回去,困得差點一個猛子紮銅盆裡。
聞越兩步跨進來,扯了帕子打濕,呼噜了一把關雲铮的臉,幫她理好衣領,拽着人走了。
關雲铮在風中猶自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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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越一看就是逃學經驗豐富,帶着關雲铮走了一條人迹罕至的小路,連地面上的草都還在,沒有因為頻繁的踩踏死絕。
關雲铮大早上被吵醒本來還困着,被山裡的涼風一吹,立馬神清氣爽了,一面跟着聞越的步伐一面問道:“師兄吃過早飯了嗎?”
你要是吃過了我就要鬧了。
聞越給她扒拉開一處草叢,回頭:“沒吃呢,帶你下山去吃雲吞。”
關雲铮:來勁了家人們。
嘿嘿,雲吞,嘿嘿。
她剛打算從聞越扒拉出的縫隙裡走過去,忽然感覺到什麼,往身後看了一眼。
聞越看她:“怎麼了?”
關雲铮又感覺了一會兒:“周圍是不是有什麼很厲害的東西。”
這感覺有點像是不熄鼎借她靈氣時的感覺,有種強大但溫和的力量感。
聞越示意她先走過去,跟在她身後走出來才說:“山裡好像有個劍冢,沒準是這個。”
關雲铮好奇心上來了:“劍冢在哪啊,我能進嗎?”
聞越走在她前面,聞言回頭看了她一眼:“你想進去啊?”
本來覺得挺正常的怎麼你這麼一說好像我是要“進去”。
對話内容逐漸進獄。
關雲铮忽略自己心頭那點怪異感:“有什麼準入門檻嗎?”
聞越想了想:“好像得有指引才能找到洞口,跟裡面武器的相互感應,我沒去過。”
關雲铮:“那豈不是沒多少人進去過?”
聞越點點頭:“畢竟裡面的武器都是些無主的,除非能恰好碰上上一任主人的後代,不然很難感應到。”
關雲铮輕輕歎了口氣,估計她是沒希望了。
山霧在他們一步步前進中逐漸消散,因為是走的小路,所以回頭時也沒有看到想象中仙門正門氣勢恢宏的模樣,隻有籠在霧中的仙山在身後無聲注視着。
關雲铮幾乎沒有旅過遊,為數不多的幾次爬山,也隻是因為參觀的景點建造在半山腰,除此之外,她對爬山向來非常抵觸。
但仔細想想,記憶裡好像确實有爬山的片段,隻是年紀太小印象不深,所以當時的感受也随着年紀增長逐漸遺失了。
會是什麼感覺呢?
關雲铮看着自己身後的仙山。
她長大的地方并沒有這麼高的山,從前覺得雲山霧繞是一種江南美學,現在看了被雲霧缭繞的仙山,心頭反而生出一股敬畏感。
或者說,摻雜着恐懼感的茫然。
我究竟為什麼會來到這裡?是他人的主觀還是客觀上的不可抗力?原身的靈魂如何了?我真的要在仙山繼續修煉甚至這樣度過在這個世界的一生嗎?
高中選科和大學選專業都沒有片刻迷茫過的人面對着仙山陷入了沉默。
聞越走出幾步,發現身後沒有動靜,走過來探出頭:“怎麼啦?”
關雲铮回過神,下意識想說句沒事,頓了頓還是沒說,而是搖搖頭,跟上聞越的步伐。
聞越走在關雲铮身邊簡直像是什麼沒頭腦和不高興的翻版,神采飛揚地說道:“山下有家鋪子雲吞簡直是一絕!加點河蝦和蔥花香得我端碗喝湯,嘿。”
嘿……?
關雲铮覺得這樣的師兄好笑之餘還有點可愛,擡頭看了他一眼。
嗯……雖然她自己長得也沒多高但是這個年紀還是太矮了點,離這麼近看聞越好費勁。關雲铮這樣想着,腳下默默錯開一步,仰角陡然變小——這下舒服多了。
聞越沒注意她錯開的一小步,繼續說道:“最近季節不好,後山的菜倒是挺多,但沒一個我愛吃的,下蛋的母雞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修仙清心寡欲了,下出來的雞蛋沒滋沒味的。”
關雲铮對雞蛋沒滋沒味這點深表贊同,在旁邊默默點了點頭。
“山下不知道有什麼好吃的,不過今天我帶夠錢了,放心。”聞越伸手拍了拍她肩膀。
帶夠錢了,好動聽的一句話。
不過說到錢,關雲铮想起什麼,問道:“仙門修行應該沒有收入?”
聞越走在前頭:“對啊。”
關雲铮心說那你哪來這麼多錢。
聞越似有所感地回頭一笑:“家裡給的。”
關雲铮:我跟你們有錢人拼了。
聞越走出兩步,又想起什麼似的說道:“不過門派裡最有錢的應該是師父?”
關雲铮一邊點頭一邊繼續走着,意識到聞越剛才說的是誰後差點把腳崴了:“師父?我們師父?”
聞越及時轉過身,伸手扶了她一把:“師父沒入仙門之前可是朝安城頗負盛名的公子哥,把金葉子當樹葉撒,出個門路邊都有人候着撿錢。”
關雲铮:受不了了,回去就跟師父爆了。
不是說人終将成為自己讨厭的人嗎?她都這麼讨厭有錢人了,怎麼還沒變有錢啊。
“我其實也不太清楚師父為什麼會放着大好的日子不過,來仙山上苦修。”聞越擔心關雲铮又把腳崴了,索性放慢腳步走在她身後一些位置。
關雲铮心說我哪知道你們有錢人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嘴上說道:“我們門派好像也不算很苦?”
除了菜稍微沒滋沒味了點,日常修煉的強度也不是很大,她還算可以接受。
聞越擺擺手:“那是現在,以前歸墟就是個破爛山頭,鳥都不稀罕來,還是幾個先輩勤懇才有現在的歸墟。”遠處終于看見人煙,聞越說話的語氣都雀躍了些,“而且我們師門和門派中其他師門也不盡相同,師父對我們管束不多,要求也不嚴,才能落得輕松自在。”
那師父他人還挺好。關雲铮下意識在心裡接了個梗,接完又默默:師父本來就挺好,不要玩爛梗。
不過倒是還沒怎麼見過門派裡其他人,也不知道一起修習的那些同窗裡有沒有。每到這種需要象征性來點社交的時候,她總是光想想就社恐發作了。
不過身邊這位倒是挺像交際花的,到時候有需要就找他好了。
關雲铮美滋滋地在心裡撥算盤,忽然聽見聞越叫她。
“雲崽。”
她擡頭才發現聞越又在她走神的時候走到她前面去了,此時正站在熙熙攘攘前朝她看過來:“鏡溪城到了。”